4 江澄

夜色阑珊。

江澄又一次被梦惊醒，聪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他梦到了很多碎片，全都是关于魏无羡的。

不是噩梦，却让他心有余悸。

比如魏无羡笑着对他说：“江澄，等你当了宗主，我就当你的帮手，像我的父亲一样。”

“他们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

还有魏无羡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坚定地搂住他的肩膀：“江澄，我在。”

甚至是魏无羡入魔道之后，他对那人声嘶力竭地大吼：“你再这样下去，我保不住你！”

没想到只换来他决绝的转身，和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必保我，弃了吧，就对玄门百家说，我叛逃了。”

……

无数个细节在夜晚被无限放大，他甚至能回想起他当初的一颦一笑，都历历在目。

可是那个人又去哪了呢。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追随他一辈子的人，去哪了。

江澄这才想起来，对啊，那个人被百鬼反噬，撕咬成了一堆粉末。

他不在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光芒。江澄突然就心痛起来，痛得无以复加。

他想他了。

他好想他。

江澄咬牙切齿地冲夜色大吼：“你回来啊，你有本事就回来，魏无羡，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能控制得住吗？你回来！”

“你言而无信，我瞧不起你！”

“你回来吧……”

他的声音很快被夜幕吞噬，一切重归静谧。

江澄突然觉得很烦躁，走到窗边，一把将窗户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再无睡意。打开大门，乘着夜色，一个人登上了船。

江澄其实已经很久没坐过船了。上次乘船，还是江氏惨遭灭门时，虞紫鸢亲手将他和魏无羡送上的船。

那次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了一道坎，始终过不去，觉得坐船就会引起某些不好的回忆。

月凉如水，涤荡胸怀。江澄独自在莲池里泛舟，荷叶碧色连天，十里荷花在月光下，美得空灵而圣洁。

江澄看着这一切，默默无言。当初那个人最喜欢来这里，还尝尝跟他打闹。

弄得一身水是小事，搞不好翻了船，两个人跌进池水里，只能游回去，弄得满身泥浆，俨然两个泥人。

想到这里，江澄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原来这里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啊，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渐渐入了藕花深处，翡翠般色泽饱满的莲蓬随着夜风微微摇曳，冲江澄招手。

他站起来，伸长手臂就够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看份量就知道很饱满。

当初魏无羡最喜欢来这摘莲蓬，他最会挑这个。江澄每次听他念叨着，居然也学会了一些皮毛。

他拿着莲蓬，一滴清泪突然滑落脸颊，凉意沁骨。

这么多年了，当初他总是板着脸不屑一顾，没想到，现在还是最怀念那段时光。

江澄在荷花池里流连片刻，随后拿着莲藕，泊舟上岸。

他站在岸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么久了，那些没能实现的真话都成了谎言。

姑苏蓝氏仍有双璧，可惜云梦江氏，再无双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