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几日后，殷关，

莫渊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人汇报。这时，一个小兵冲进来，慌乱地喊道：“报——”

“报上来！”莫渊警觉地坐直身体，厉声质问。

那个小兵仓皇地说：“王爷，是莫烛和另外一个女子。”

“可是皇后？”莫渊声音陡然拔高。

那个小兵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躬身道：“那女子戴着面具，看不清真面目，在下不知是否是那皇后。”

莫渊比任何人都清楚，冷梦秋不可能上战场，莫雪玲也在京城，莫烛那边能出战的女子只有可能是江秋月。更何况莫雪玲、冷梦秋两人如果上战场，冷梦秋显然是没有戴面具的，莫雪玲身手的确好，但在战场上莫烛、莫渊都明白她根本是送死。

莫渊死死攥着椅子的把手，椅子木质的虎头险些被捏碎，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似怒气又似不甘的情绪，但那也转瞬即逝。

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一个楼兰影卫世家的老将站出来，躬身道：“王爷，老臣愿请令出战！”

“哦？”莫渊重新回归靠在椅背上的慵懒，“袁老将军这是要为小将军袁进报仇？”

“那是自然。”那老将突然跪在地上，磕头道，“还请王爷给老臣一支将令，臣要亲手杀了那莫烛。”

“是吗？但——”莫渊似乎来了兴致微微前倾身体，单手托腮，撑在椅子把手上，笑眯眯地说，“老将军是忘了你那小儿子是折在那冷皇后手里吗？”

另一个金陵残存的遗臣站出列，捻着白花花的长髯，公然反驳：“袁将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虽然那冷皇后的确杀了小将军，但冷皇后终究还是金陵王的亲女儿，还流着你们楼兰阮氏的一半血脉呢！再怎么说那冷皇后也轮不到你袁氏处理！”

“老先生，”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响起，“我楼兰阮氏的确有阮霜其人，但嫁给那曾经的金陵王、前不久故去的冷夜将军的可是萧璃啊？不过一个平民百姓而已，就连你们金陵那入宫的长公主不过也是歹人强暴后留下的种。”

“那你们那楼兰遗孤慕容月又如何？”金陵一派也有一个小生出列，“还不是歹人留下的杂种，而且据说还是那冷皇后未出阁之前的婢女……”

“啪嚓”，木头断裂的声音不轻不重，让争辩的几人都听见了。几人抬头见莫渊沉着脸，原本漆黑的眸子逐渐染上深蓝色，嘴角的那一点点玩味的弧度都消失不见了，所有手下都慌忙跪下告饶：“王爷莫要生气……”

“哈哈哈，”莫渊发出癫狂的笑声，让人脊背发凉，突然笑声又戛然而止，脸色愈发狠戾，“我当然不会生气，但若有人胆敢再次提议动手，那么，下场当然不会好。开城门，我去亲自会会莫烛。”

城门外，

见城门还是没有打开，乘马在莫烛侧后方的人长长舒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幸好没有出来。”

“怎么，不希望他出来吗？”莫烛以极低的声音询问，“还是放不下？”

江秋月紧紧咬着下唇，像是狠下心来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留条活命就行，我可以让他忘了一切，我带他离开这里，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我会把蛊女带走的。”

“其实你可以留在京城。”莫烛耸了耸肩，闲散地说，“梦秋喜欢你……”

“但莫渊不适合留在那里，而且小公主也可以和皇后做伴，我……”江秋月打断了莫烛，轻轻叹息一声，“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公主。”

“那是后话了，等把莫烛逮住再说吧。”莫烛看着禁闭的城门打开了，结束了话题，“先把眼下处理好，你要以自己安危为重，朕没问题。”

江秋月表示明白地点点头，紧紧握住缰绳。她抬头看向前方，对面的军队列出队伍，为首的便是那莫渊，依旧像京城时那样英姿飒爽，但他早就不是那个人了，那个庆王殿下……

莫渊的确很会追人，情书、饮酒、纵马是打动了她，但她记起了一切，她是一个楼兰小公主，一个杂种，一个在所有楼兰人眼里上不来台面的人……现在她也不过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终究是个奴籍，但莫渊是个王爷，当今皇帝的弟弟；无论如何，她都配不上莫渊。

终于，她还是答应了莫渊，可也就在那天，莫渊反了；在她的面前，杀死了冷梦秋派来保护她的安危，带着他的人远去。她忘不了当冰冷的刀剑刺入腹部的感受，忘不了无助地倒在血泊之中任由血液流淌的感受，忘不了那个绝情的背影。

她再次醒来时是在皇宫，她求帝后二人给她平民之身，神宫从来不适合她，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这个充满她和莫渊回忆的地方。

最后，在冷梦秋和莫雪玲两人的苦苦劝说下，那个小宫女江秋月死了，而凤仪宫的偏殿里多了一个女医官江秋月。

当莫烛和冷梦秋出征时，她请求后续带领调换的士兵前去，她说她想要帮忙，但事实上帝后和莫雪玲、萧兮寒四人都清楚她想见莫渊。至于是救还是杀，那是她自己的决定，他们无权干涉，她已经是聘请来的女医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