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入宫当日，

世人皆知当今皇帝今日将迎娶冷家的废小姐，立冷家小姐为左皇后，改户部的冯家小姐为有皇后。世间流言四起，有人言圣上是爱冷将军之才，有人言圣上是想削弱冷家势力，更有甚者言圣上是企图通过冷家大小姐接近二小姐。纵然如此，京城还是张灯结彩，为皇帝迎娶新皇后庆祝。

冷梦秋一早醒来被一群丫鬟架着收拾，她看着这些忙碌的仆人笑了，心想：一群趋利避害的人，多半是江秋要逼我带走一个人，想办法把自己的女儿弄进皇宫。她真的当我还是从前那个心肠柔弱的废小姐吗？

想到这时，江秋一袭华服走进来，打发走众仆从，捏着手帕，故作不舍地说：“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入了帝王家呢？从古至今，宫中的女子争宠可是最吓人的啦！你看，你要不带个侍女进宫，为娘我也好放心啊。”“江秋月在哪里？”冷梦秋抽回江秋手里的金钗，透过镜子盯着江秋一字一句地说。“哎呀，”江秋一扬手帕，“江秋月那个小奴仆怎么能配得上皇后娘娘呢？”冷梦秋猛地转身，手中的金钗扎在江秋那只断掉手的小臂上，鲜血如泉水般涌出。猩红的血顺着拔出的金钗滴在冷梦秋的嫁衣之上，正红的嫁衣被鲜血染得更红了，金丝绣出的凤凰更加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她的衣裙里窜出来。

冷梦秋用江秋的帕子擦了擦金钗上的血迹，抓住江秋的头发，逼迫她对着自己的眼睛，恶狠狠地说：“江秋，江秋月在哪里？”棕褐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成银色，无尽的寒意如潮水般涌出。江秋盯着冷梦秋的双眸，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女子，长着和曾经冷梦秋一样的脸，但却又有截然不同的气质，冷漠、无情、阴冷。她不知道那是杀手“秋”的魂魄，心底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发抖地说：“江秋月，她……她被关到柴房了。”

冷梦秋狠狠松开江秋，拽起自己的红盖头冲出房门，踹开柴房的房门。冷梦秋把红盖头扔向江秋月，盖住了江秋月的眼睛，柔声说：“别掀开。”接着，她转身，化身成索命的修罗，一颗颗头颅被她拧下。粘稠的血液顺着人头上的发丝流下，滴在柴房的木地板上，猩红染遍了整个柴房。江秋月磨断捆住自己的绳索后，摘下眼前的盖头，喊道：“梦秋！”冷梦秋转身看向角落的江秋月，银色的眸子对上了江秋月变成晶蓝色的眼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江秋月连忙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安慰道：“小姐，我没事。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杀人了！”冷梦秋听见江秋月的声音，仅存的一丝理智回来了。她温柔地抱住江秋月，抚摸着她的青丝。

“梦秋，你……”冷夜跑到柴房，看见眼前的一幕，有些吃惊。纵使他见惯了沙场的险恶，看见自己的女儿硬生生扭断了四五个仆从的脖子，害怕、恐惧、震惊一起涌上心头。冷梦秋见冷夜来了，便松开江秋月。江秋月看着冷夜，眼中的晶蓝色更深了，警惕地看着冷夜。这时，刺鼻的血腥味让厅堂的莫烛担忧（莫烛的嗅觉很灵敏，所以闻出了血腥味），他紧跟冷夜来到柴房。他看见眼前的一幕也着实被吓到，他马上冲过去，抱紧冷梦秋，银灰色的杀意也从他漂亮的眼中流露。冷梦秋不知所措地站着，淡淡说了一句：“陛下，松开吧。脏。”“那又如何？欺负你的人都该杀。”莫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狠戾，对冷梦秋说道。

冷梦秋心中一股暖流升起，却又转瞬即逝：莫烛这样做大概只是为了作戏吧。我在奢望什么？上一世我深陷泥潭，他想把我拉起，却也坠入深渊；这一世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废小姐，他是千古一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莫烛松开怀中的冷梦秋，眼中褪去了银灰说道：“皇后，该上轿了。”冷梦秋转头看向还在愣神的江秋月，眼中的银色也荡然无存，笑着说：“还不快走？”江秋月眼中的晶蓝也消失不见了，先前的恐惧也荡然无存，兴高采烈地跟着小姐走了出去。冷夜独自站在柴房中，叹了口气，喃喃道：“萧璃，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嫁人了。你看见了吗？”接着他便吩咐其他人把柴房的尸体收拾干净，回到厅堂中。

冷梦秋一袭红裙，正红的嫁衣上绣着金凤，大红的盖头下隐约可见她头戴凤冠的脸。她身边站着身穿橘红色衣裙的江秋月，清冷的气质与她的主子如出一辙。纵使江秋月心上还有冷梦秋发怒时可怖的影子，但她却一点也不畏惧站在自己身边凤冠霞帔的主子，她明白自己的小姐是绝不可能把剑刺向自己，除非自己背叛。

冷夜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向大门，花轿边的莫烛也是一袭红衣，虽然脸上还是朝堂上、战场上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眼底的激动与欣喜还是不自觉地流露。或许，他自己也不明白何时对眼前这个冷家嫡女如此上心，是看见她打走丞相府的仆从，还是她在黑夜之中把剑刺向自己是，亦或是刚才毫不迟疑地拧断众人脖子的样子。他身边的王爷莫渊看着冷梦秋出嫁心中有些不甘，他自幼喜欢抢走哥哥的东西，他的哥哥却抢走帝位，现在，他好像也抢走了自己的心悦之人，这个与众不同的朝臣贵女。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这个女孩的，他心中对莫烛的恨意又一次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