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即使远在西北，程少商也一直与万萋萋有着书信往来，她在万萋萋的来信中得知了长安近几年的变化，但二人的交流多是京城各家的八卦和一些时兴的小玩意，还曾在胶东袁氏和颍川荀氏大婚的时候托万萋萋送过一份贺礼。

史书记载，自颍川荀氏兴起以来，从政者数百人，位列三公者比比皆是，世代书香，历经数朝而不败，曾有不得志的诗人写下“毕竟此生已如此，愿得来世入颍川”的话。

在霍不疑自请去西北后的第二年，袁母向荀氏提亲，胶东袁氏和颍川荀氏本就是簪缨世族，绵延百年，世家联姻多有隐患，文帝本是有意阻挠，但念着自家义子抢人亲事，自己对不住袁家，也就放任两家去了。

大婚当日，笙鼓激昂，树皆具朱绸，锦毯不知伸向何处，微风吹过，喜车上的挂饰泠泠作响，颇有附和笙瑟之意，仕女以喜食开道，坊间各巷，车毂击，人肩摩，百姓贺声连连。

但是，在万萋萋的信中却有这样一句话“这夫妻俩之间的氛围甚为奇怪，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倒引起了程少商的好奇，究竟怪在何处？

今日的接风宴上，她算是明白了万萋萋信中的“奇怪”。

程少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讲话的时候，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藕荷色的裙子衬得她极为温柔，可惜了，这样好看的女娘竟然嫁给了袁善见。

没多久，她便发现，那二人几乎毫无互动，荀琼看向袁善见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镜中的自己，从荀琼的角度看他俩不像是相处了两年的夫妻，倒像是一起干了两年活的伙计，袁善见反而不同，每每望向荀琼的眼神中都带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两人可真是怪。

“袁夫人，初次见面，少商有一份礼物送给你。”程少商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方盒。

打开方盒，里面放着一对精致的木雕娃娃，霍不疑在一旁注视着她，嘴角挂着笑。

“你与袁慎大婚时，适逢我在边关，无法亲手奉上贺礼，这次补上，愿你与袁慎百年恩爱双心结。”她来时就听到了许多流言，这份礼物正好说清了她与袁慎的关系

“多谢霍夫人，这木雕做的极为精巧，甚合我心意，日后夫人若是觉得无聊，可来袁府找我玩。”荀琼眉眼低垂，双手作揖，以表谢意。

宾客陆续而至，程少商吩咐莲房开席。

何昭君的小女儿，楼蕴，现已三岁，正是好动的时候，趁着母亲与少商讲话的缝子，跑到荀琼身旁，怔怔地看着她。

荀琼看着突然跑出来的奶娃娃，心下觉得好玩，便拿起桌上的糕饼逗她，这孩子倒不认生，被荀琼逗得恼了，就直接扎进她怀里撒娇，惹得荀琼轻笑。

那头的何昭君终于发现楼蕴不见了，抬头就看见她正坐在荀琼怀里吃东西，胸口的大石放了下来。

“阿蕴，快过来，你真是一会也闲不住，竟到处乱跑。”何昭君朝着楼蕴喊。

听到母亲说她，楼蕴从荀琼怀里出来，小跑回何昭君身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荀琼。

“阿蕴，多亏今日是男女分席，不然袁夫子怎会让你抱着他香香软软的夫人。”万萋萋打趣道。

荀琼听到这话，脸色微红，对着何昭君说：“我见阿蕴便心生欢喜，楼夫人将阿蕴养的可真好。”

楼蕴听到漂亮姨姨在夸她，高兴地扬起了脑袋，说：“阿蕴也喜欢您。”说完，便害羞地把自己藏在了何昭君身后，惹得众人哄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