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上话事

　　江岸在魔宫待了大半个月，日常就是练练剑，逛逛魔宫，以及听风渡唠叨。

　　幻境中的假风渡能取信于江岸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研究过风渡说话的语气，风渡的习惯，连声音都似是风渡自己的一样。

　　两人就假风渡展开过讨论，期间风渡一度想要提刀杀人被江岸给拦下来了。

　　江岸觉得那人无关紧要，不过是想要让江岸打破幻境罢了，猜不猜的也就那几个人，也没有必要理会他们。

　　风渡只能气愤的放下刀，然后对着无辜的魔宫百般贬低，连墙都没有逃过一劫，被说红墙是没有灵魂的颜色。

　　尽管风渡很遗憾没有将魔宫修成绿色，但现在魔宫也挺好看的。魔宫内是如何奢华先按下不提，其外观其实亦是雄伟壮观。

　　魔宫坐落在魔都中央，四周的房屋商铺呈波纹状拱卫着魔宫。

　　魔宫外第一圈是高大商楼，魔界中人再是野蛮也是有所需求的，他们也爱交换易物。与修真界不同，商楼中即使是寻常日子也热闹非凡，魔修们往来其间，淘换修炼所需。

　　江岸站在高塔上眺望这座古老的都城，风渡坐在塔檐侧头手支着头似着迷的看着江岸。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真的很想你。”他这样说。

　　江岸有一瞬间的僵硬，风渡那句“我很想你”让他有些莫名的心酸，曾经放弃过风渡一次了，这一次，他还要放弃吗？

　　是的，是曾经。

　　江岸梦里时常见到那座神像，他把手放在神像上，可以得出神像的记忆。

　　那时的江岸没有经历被封印进幻境的这一段，他修炼到了顶端，应天之召唤，能够执掌因果，也认识了许多与他一样的人，人们称他们为神，但他们也只是活得长一点的人罢了。

　　那个几万年前的江岸，窥探了因果，诛杀了风渡。

　　江岸几乎在想起来的那一刻就觉出了刻骨的痛，每一根骨头都在抽痛。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幻境中醒来，系统与它的主神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以及，为什么风渡还活着？

　　这是他的风渡，他在恢复记忆时就觉察出了，且他一直怀疑风渡似乎有着几万年前的记忆。

　　此刻的风渡这样问他，几乎立刻就提醒了他。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呢？”他逆着光问风渡。

　　风渡迎着光仰头去看江岸，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江岸在塔上站着，仿佛就要随风而去。

　　风渡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不看了，他转头望着远方，淡淡的说：“有一辈子那么久了。”

　　风渡的答案意味着什么，江岸立刻就明白了。

　　他惊得眼瞳一缩，可对上风渡话中暗含的抱怨，却半晌不能说什么。

　　“你没回来之前，我总在想你，你回来后，我还是在想你。”

　　风渡并不是不怨的，他一开始的震惊，失望，不解在漫长的岁月中被磨得只剩下思念了，但当江岸再次出现在面前时，除了爱意他还是忍不住思考，江岸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岸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喉间很干涩，几乎吐不出一个字。

　　风渡在被杀了一次后，还是愿意爱他。

　　而他却不能对这件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的性子冷了许多，表面上看着是正常的，但，你还爱我吗？”

　　他听见风渡这样问他。

　　是的，成为人们口中的神以后，江岸的许多情绪都淡了，他对很多事情都怀着冷漠的心度，爱恨仿佛被剥离了一样。

　　但仅仅是幻境中一个像风渡的声音，都勾起了他满怀的爱意，即使他那时没有任何记忆，他还是知道他爱他。

　　“我还爱你。”

　　江岸只能给出这一句话。

　　风渡却似心满意足了，他靠近了，搂住江岸，说：“只要你还爱我。”

　　心酸似海上汹涌的浪潮，入侵寂寥的荒原。

　　他甚至原谅了他夺取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刻，风见证了如几万年前一般的温情，他们在塔上相拥，话谈前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