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源

  —题记：如果有一天因为神明的差错而彼此分开，那时我们该如何是好？—《微笑花（smile flower）》seventeen 

  全圆佑终于想起来的是，那年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还在上学，在某天放学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男生，他很瘦，眼睛很大，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时的全圆佑穿着黄色校服，脖子上挂着耳机，但并不是在听歌。也许是当时的风尚吧，那个年纪的男生都有一副这样的头戴式耳机，虽然大多只是为了装酷。

  他们擦肩而过，眼神于刹那间交错，就那样，记住了彼此第一次相遇的样子......

  就是从那时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后来那个男生转学到了全圆佑所在的班级。原来男生叫文俊辉。

  一开始，大家都不是很熟，那时的文俊辉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但这丝毫不影响班上的女生偷偷看他，并私底下中二地形容他“像月光般清冽的少年”。全圆佑觉得这么形容着实有点太夸张了，虽然文俊辉确实会给人一种那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吧，不笑的时候容易让人觉得他很冷淡。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开始渐渐熟悉起来。因为两人不仅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他们的家也住的很近。

  于是他慢慢地发现其实文俊辉很可爱，他笑起来的感觉与冷脸完全不同，而且他总是有着很特别的想法和趣味。同时他跟全圆佑一样都是网瘾少年，所以他们常常窝在对方家里一起宅着，即使不说话，只是各玩各的，也依旧有着十分融洽的气氛。他的气质像猫，有着他独特的娇憨可爱，让人不由心软，愿意配合他玩一些幼稚的小游戏。

  他们俩总是一起，一起套着宽松的卫衣去街头的店铺吃辣炒年糕，一起去吃文俊辉爱吃的芒果糯米饭，一起去吃椰子肉即使全圆佑本来不怎么爱吃。

  后来他们一起去旅行，互相拍照，一起去吃中国料理，一起听着同一首歌......不必用言语表明心迹，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对方的优先级。一切的一切都过于自然和顺利，像是他俩本就应该如此。

  后来文俊辉因为家庭原因必须离开四个月，他们并没有开什么隆重的告别会，也没有刻意地去吃一顿告别晚餐，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打了个照面而已。

  全圆佑开始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少了个饭搭子而已，但是他总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感到孤单，然而他性格本来就较为孤僻，除了文俊辉就没有什么朋友。

  他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去吃饭。他去之前和文俊辉一起去过的辣年糕店，然后就想起来文俊辉总是比自己更能吃辣。此时店里的人很多，他戴起耳机，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对面空空的，总让他感到不太习惯。虽然他们平时在一起吃的时候讲的话也并不多，有一句没一句的。他并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路过水果摊，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的炒年糕确实有些辣了，于是买了个椰子捧着喝。其实他对椰子水无感，尝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味道，上次喝还是因为文俊辉说，椰子水是甜的，他才突然兴起，而想去喝一口。哎，其实椰子水确实就是寡淡无味的，哪里有什么甜味呢？

  顺着破旧的街道继续向前走，一些街灯还在散发着细微的光线，一些在闪烁，而剩下的就已经彻底暗淡了——比如从右往左数的第4盏路灯，虽然此时的他并没有这样命名它。

  就这样，他渐渐习惯了，重新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他和文俊辉也并没有在网上聊过天或者是打过电话。他吃饭、上学、打游戏，一如往常。

  但他突然觉得很无趣，明明是一个无趣幼稚的人走了，游戏也玩的并不好，自己为何会感到生活没意思了。

   “我俩就是应该一直呆在一起才是”，这个想法突兀地冒了出来，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很惊讶，他明明是一个情绪很淡的人，平时打游戏都没有什么胜负欲，今天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没有深究，也不敢深究，因为对于他来说，孤身一人才应该是常态，对他人依赖太深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想法总是欲盖弥彰的。一旦一个念头萌芽，在不长的时间里就会快速疯长出一片花园，它是狂乱的，不加雕琢的，生长在原先枯萎的荒原上......他每天都会突然想起文俊辉，在这个沙发上，应该趴着文俊辉，在那里玩手机，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抱枕；他在家里大概可以吃到正宗的芒果糯米饭了，他总是说这里的不对他的胃口，但是他找不到别家了，虽然不太对味儿，但还是经常拉着全圆佑去吃......他是很瘦的，又高又瘦，趴着玩手机的时候，薄薄的衣料勾勒出他的后背，他的腰......当他视线停留在文俊辉身上时，文俊辉会突然抬头，四目相对，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也懒懒的，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

  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这四个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的心情和想法都变的复杂，但是当他接机看到文俊辉的那一刻，一切纠结都忘记了。

  在人群中，大概是因为有着身高的优势，他们很快就认出了彼此。两人的眼神莫名都变得直白，不需要说什么话，仅仅只是对视，就确认了两人都有着和对方相同的心情。于是他们拥抱，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全圆佑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放松，就像是一切尘埃终于落定，所有别扭的心情迎刃而解。

  今天，文俊辉穿着白色的针织毛衣，虽然眼神难掩疲惫，但是看向他的时候，眼里仍有微光悄悄闪烁。全圆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文俊辉那天的眼神。

  所幸他们并没有因四个月的分离变得生疏，由于文俊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累，所以两个人在全圆佑家吃完外卖之后就直接洗漱休息了。文俊辉穿着向他借的家居服，普蓝色的，面料薄而柔软，他的眉头舒展着，虽然眼下呈现出淡淡的青色痕迹。全圆佑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便在一旁仰面躺下，睁着眼，并没有快速入睡。

  他们的生活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真是万幸。后来，文俊辉的房租到期，全圆佑就顺势邀请他来自己家里一起住，这样也方便不少。全圆佑常年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幢老房子里，气氛怪沉闷的，有了文俊辉，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文俊辉曾提议要不要养一只猫，全圆佑淡定地同意了。虽然全圆佑面上不显，但是他内心却忍不住想像文俊辉怀抱着一只猫，轻轻抚摸的样子，险些压不住嘴角。但是文俊辉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养猫对于他们来说压力还是挺大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伺候这位小祖宗。

  不知什么时候起，全圆佑感觉自己的心态又改变了，每当班上其他同学自然地搭上文俊辉的肩膀，抑或是他与别人谈笑风生，一种别扭的想法就兀自生长出来，“他的眼神就应该一直聚焦在我身上才对......”他的想法被他不动声色的表情隐藏，他只是看向别处，眼不见为净。

  但是后来，他感觉自己的行为变得幼稚，总是想得到文俊辉的注意——比如装作有什么事不会做，让他来帮自己做。如果能立刻得到文俊辉的回应，他虽然会在一瞬间对自己感到无语，但是那种类似于满足感的奇怪感觉也会油然而生。文俊辉也因为得到了某种被依赖的幸福感，而且还是看上去这么冷淡且全能的人，而开心的笑着。

  有一个周末，文俊辉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冲浪”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视频，是讲关于朋友见面的第一印象，他顺手转给了全圆佑：“你一开始对我是什么印象？跟他们一样？感觉我很高冷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圆佑就坐在背对着沙发的电竞椅上，他虽然背对着文俊辉，但是一听到文俊辉鬼畜的笑声，就知道这声手机提示一定是他发来的消息，他放下正在打的游戏，好奇地看向信息......果然是他，全圆佑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存着逗一逗文俊辉的心思转头回了一句：“无趣，像笨蛋......”不出意料，一个抱枕迎面而来，“滚啊！”哈哈哈哈，看来某人成功地炸毛了。嗯，其实还很可爱。

  时间的参照物到底是什么？是夏天吗？那时的万物正繁盛地生长。但是在暗处疯狂蔓延于原野之上的鲜花却被拢进密匝匝的野草里，看不见洋洋洒下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