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屋 招娣

民国年间，长沙。在一个凛冽的冬日，大雪纷飞，街上泥泞不堪，木桩下的残雪显得牙碜，树枝上的雪好像能吃。北风呼啸，滴水成冰。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为了那碎银几两忙前忙后，皲裂的手指很是常见，大人们的脸上带着愁色，小孩子们倒还好，年幼无知，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同伴在冰面上滑着，无忧无虑。

咚——一个小孩摔倒了，摔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啊——娘！娘！有血！”

“干啥子！？急急躁躁的，没看见忙着呢吗！？”

“娘……你看这。”那孩子颤颤巍巍地指着，不知是怕，还是冷。

“能有嘛！？”那孩子母亲很是烦躁，她趴地上向门缝看去，“啊——死人了！死人了！快报官！”

一辆军用车驶过，车上下来一位白净的军官，小小的年龄，官职不小。

“控制住这里。”那军官下令，那脸倒适合当个文静书生。他走上前去，抓住那乱叫的妇女。

“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

“军爷，军爷，那房子死人了，死人了。”看来被吓得不轻，他正要打开门看看死成了一副什么模样，“军爷，这门不能开啊，这家人平时就作恶多端，一定是鬼祟为民除害！不能开，不能开。”说着还拖着那军官的胳膊不让进。

“不能开？”只见他右手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那妇女太阳穴，左手拽着那妇女的衣领，“不能开？你杀的？妨碍公务，小心这血出自你身！”白瞎了那张书生脸，36度的嘴里说出的话让人感到恐惧。

说完就将抓着妇女的手一甩，推开了那死人屋的大门。

眼前的惨像不禁让这位大官也皱了眉头，他扭头往车走，但并没有上车，而是在靠着车窗，对着那车里的人说了几句。

“佛爷，不简单，一地的尸体。”说完，那车里的人也下来了，是长沙最大的官，大佛爷，九门之首，张启山。那书生脸就是他的副官，张副官。

穿着一身军装，看着就是个当官的好料子！脸上神色比那张副官狠厉了不少。他迈着大步子，走进了那房子。

里面的死尸穿着算不上富贵，但比平常人家要好得多。都是被刀子扎死的，有的扎了很多下，有的一刀毙命。“应该是报复。”

“啊？真是鬼替天行道？”副官这时才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不解与天真。

“如果这家真的作恶多端的话，替天行道应该就是了。至于鬼，我百鬼不侵的人的地盘还能有鬼？”

一个一个地推开屋门，本以为一个活的都没有了，但在一件破烂的屋子里，看见了一位瘦弱的女孩，穿着也很破旧。那孩子比副官小多了，跟最初那孩子差不多大，浑身的鲜血，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二人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并不愿接受。副官向前走去。

“姑娘？饿吗？”副官看着这孩子的瘦弱模样，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那孩子抬头看着副官，似乎有些欣喜，她见到官了！可以为她鸣不公吗？

刀被扔在了地上，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啊啊呀呀地叫了几声，原来是不能说话了。

副官把那刀踢走，“不能说话了吗？跟我们走吧，我们可以带你吃好的穿好的。”副官应该明白了这家发生了什么事，作恶多端的狗们被家里的压在地下的仆人杀了，但是死者说什么了吗！没有！所以她无罪可治。

那孩子抓着副官的衣角，看来愿意离开这肮脏的地方。另一只手在地上写着字：招娣，我的名字。

看这名字，不是仆人，是亲生骨肉。张启山自然看到了那名字，落后的原因是什么呢？落后的人，落后的思想。

“佛爷——”

“去老八那里，求个好名字。”

“是。”

老八为齐铁嘴，九门中排行老八，是算命的好手，跟佛爷有过命的交情。

“诶呦，我说今天怎么算着不宜待客。”齐铁嘴嘟囔着，“你们拐卖孩子了？虐待儿童？”齐铁嘴是个软心肠，招呼着他们赶紧进来，给招娣拿热毛巾擦了擦，又捂了捂，还端了一碗热汤。

副官把招娣的事给老八说了。“初九吧，她的新名字。”老八难得的有些泄气，“今天初九，是她获救的日子。”

“可以吗？”张启山问招娣。

招娣猛点头，不，不是招娣，她现在是初九。

“我看了她的嗓子，好好养几日，不是问题。”

“我说老八，你看你平日里也没个玩伴，初九陪你可好？”张启山笑道。气氛瞬间好了不少。

“当然，这名字是我取得，以后就是我的孩子了。”

“那恭喜八爷喜当爹。”副官也打趣道。

“去去去，都把我说老了。”

齐初九，现在姓也有了。

她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画面。

………………

“上三门为官，军爷戏子拐中仙，正如烟上月

平三门曰贼，阎罗浪子笑面佛，正如杯中酒

下三门经商，美人算子棋通天，正如花下风流

这上、平、下三门连起来正是老长沙的九个盗墓家族，江湖借官职名赐雅号，九门提督，俗称——老九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