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Yisrael打开网页浏览了许久,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到了工作日,两人都忙得很。出差,加班,开会,赶文稿,她还要给人做项目,社团活动没她干不下去,上学回来已经六点多,实验室学校两边跑,家里还没人做饭…
虽说她放假回来了,但天天让她做这些…总是不太好。
找个人来清洁吧还是。
来个男的?还能当安保,但她独居时,会不会…
他端着笔记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赶稿,边敲键盘边通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年纪不大,清纯又温柔的声线从听筒传出来。原本安安静静只剩下键盘敲击声的别墅突如其来的人声,她浇花的手抖了一下,看了看身后打电话的人,便继续修剪那瓶山茶花的枝叶了。
“您需要什么,打扫房间是吗?”
“你会做饭吗?”
“我想想,哪种啊?”
“轻食,日料,法式料理…都可以吧。”
两人又说了半天。
“不用那么麻烦,我回来的晚,借宿在我家的孩子回得早。你可以住家里,白天基本没人,六点以后她回来,你不要开衣柜,洗衣服有洗衣房…”
他看着她一边收拾客厅,一边戴着耳机和人通话。
“不是啊又比赛…您干嘛哎呦,我昨天才把那个程序修好啊…”
“那个企业项目,就…粽子吧,怎么样?传承一下亚洲文化吧,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科研小发明去年就搞过了…”
“我天下周心理周啊我救命啊,坏了,还能干什么啊,接单给他们查心理问题?哎给他们上上群众心理学吧,安排一下心理咨询什么的…”
他收起笔记本,回到书房。她还在给扔在桌上的文献分类,踩着椅子打扫布满灰尘的书架。
接近夏天,她从厚实的风衣换成单肩针织裙,松松的贴在身上,过了一个冬天,她的头发似乎更长了,原本棕褐色的短发随手扎成低丸子头,随性慵懒的垂下,她的头发天生自然卷,凌乱的碎发自然的卷曲着。那鎏金色的针织裙,和她偏棕的肤色很搭。
她的双腿极为修长,不算过分纤细,肌肉线条匀称而流畅的自然。
她已经收拾干净,他拾起那些文献,一本本修理,物归原位。
她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呢…
第一次见她,还是刚上初中那会,父母第一次带自己与故交的孩子吃饭,说是要为后续升学的住处准备安排,她还是小小的孩子。后来她升入初中,借住住在离学校很近的自己家,住在一个屋檐下,轮流做饭。洗衣服…他们基本无言,在安静的别墅里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上高中后长期住校,只在假期回来,家里仍旧一尘不染,课本,衣服,餐具,全部整整齐齐,似乎从未有人在住,却又从不落满灰尘。
真是的,为什么突然想那些…她应该没有注意到吧?有双眼睛在她身后,看她那么久,她会生气吧?
上午过去了。
“诶,你找人来打扫?
“这样你可以多睡会了啊。”
“不要,你在我可从来没睡过好觉…”
“真的?我可不知道,是谁半夜带着枕头跑到我房间。”
“床单成那样了还没洗…”
“啊对对对…有画室你不用,画了几个小时不收拾颜料了是吧…”
他抱起她,把她放在书桌上。
她靠在他胸口,静静地听了很久,他的心跳,渐渐和她同频。
“她是…”
“我母亲带的一个学生,自媒体专业,会当她助理打打工什么的。”
“你会帮她带学生吗?”
门铃被按响了。
开门,来人是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中长发,简简单单的小黑裙。长相清秀斯文,白净圆润的亚洲少女。
“打扰了,我是来打扫的。”
“请进。”
“这是那位借宿的吧?”
“你好,我是Camellia。”
“幸会,我叫Arabella。”
下午还要开新项目的会,她回去上PC端,他带女生上楼打扫。
“厨房在一楼,卧室在…那边是客房。
“你家好大哦,还有画室…”
“谁让她这么爱画画呢,这间不需要打扫了,她收拾的很干净。”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让她晃了神,眨眼的瞬间,一切恢复到几秒前的平静。
“可以看看吗?”
“嗯。”他打开了画室的门。
画室里摆放着不少画作,墙边的铁质收纳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以色号分层的颜料,窗边还未完工的画布上,平涂色彩的向日葵安静的开在白色花瓶中。艳丽的黄色花瓣抹上些许珠光颜料,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斜斜的洒在画布上,上过颜料的花瓣产生天然珍珠的柔和色泽,对阳光进行多层次的反射,相互作用的反射光呈现出柔和夺目的光泽,加之高饱和度的色彩,即使只是简单上层色,仍然可以看出画者的画作水平不低。
画室朝南,窗边晶莹剔透的白色花瓶里长着一束耀眼的向日葵,面向阳光安静的盛开。热烈而温暖的色彩使室内所有艺术品为之黯然失色,如同宛延在瓶底,被日光拉长的影子。洒在窗台的阳光和室内的暗部恰到好处的组成一幅自然的画卷,但会有人给来自己家借宿的熟人开间画室吗?
“好羡慕她啊。那上面亮闪闪的颜料是珠光吧?你们应该很好吧?毕竟会开画室的朋友没几个。”她清澈的眼睛透露着几分艳羡,多了几分忧郁,他只是凝视着墙上的油画,最终眼神落在一幅灯光画上。
画中的金发少年闭上眼,握着一束向日葵,他的神情夹杂着数不清道不尽的情感,像在怀旧,又像是遗憾。那束向日葵许是有些褪色,却依然美的不可方物。少年大概是遗憾于已至的花期,感慨于它过去的亮丽,祭奠已逝的完美。很显然美都有期限,花曾短暂的绽放,即使美没有完全枯萎,岁月依然在花瓣上留下了痕迹。花开千千万,他想要的从不是多美的花,只是一束曾在他的生命中占据过短暂的几个月,带给他喜乐还让他忧虑过的,只属于他的向日葵。
那少年稚嫩的的侧颜多了几分凌厉,接近成年期棱角分明的长相,那双眼睛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她很少用电脑画插画,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画现代流行的板绘。灯片纸打印的线稿和彩色底稿固定在相框里,遇上光则有了生命力。不止油画艺术,她还很懂摄影,对光感一向有独到的见解。
“我父母同意给她开的,她家和我家一向私交很好,你应该没见过。”确实,知道的寥寥无几。公司明确规定不得有不实传闻,不会有职员八卦他们的私事。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从未从那画上移开,他英气的眼睛蓝的很冷冽,如同清晨的阳光洒在澄澈冰冷的海面。他极长的眼线与画里的少年极像,即使画中少年比他稚嫩了许多。
还是我向他们提议的,不然他们怎么会清楚她爱油画呢。
多年前的一幕的再次浮现,撑伞的女孩在雨天将伞撑向自己,她凌乱的刘海下露出的半张脸上带着笑意,两人第一次并肩走回家,她是那时才提及在美术班的培训…
奇怪,为什么又在想那些有了没了的…
他收回思绪,而记忆中的笑颜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