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居民楼的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因年久失修,只在最底层发出苟延残喘的、昏黄的光晕,越往上,黑暗便如同浓墨般层层浸染上来,吞噬着脚步声与呼吸。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年油烟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马嘉祺打头阵,他的脚步声刻意放得沉重而缓慢,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猛兽,用这种方式向楼上的“敌人”宣告着不速之客的到来,也试图掩盖身后顾言和许漾几乎微不可闻的动静。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积压的怒火与即将爆发的亢奋。他的手揣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攥着,模拟着随时可能挥出的拳头。
丁程鑫跟在他侧后方一步之遥,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层楼梯的转角,评估着潜在的视线盲区,默记着退路。他手中依旧拎着那个塑料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宋亚轩走在最后。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完全融入了黑暗。他甚至能隔着厚重的楼板,“听”到那扇门后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终于,三人抵达了顶楼,停在了那扇漆色剥落、带着陈旧暴力痕迹的防盗门。
马嘉祺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与身后的宋亚轩交换了一个眼神。宋亚轩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冰冷如刀,示意他按计划行动。
马嘉祺不再犹豫,抬手,用指关节重重地、带着明显挑衅意味地敲响了防盗门!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
门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是一阵慌乱而压抑的骚动,以及刘父那粗嘎、带着惊怒的喝问:“谁?!他妈的谁啊?!”
马嘉祺“开门!物业的!楼下漏水了!赶紧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管子爆了!”扯着嗓子,语气蛮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躁,这是他路上就想好的、最能快速引开门内人的借口。
刘母“漏水?漏什么水?大晚上的……”里面传来刘母尖细而警惕的声音,伴随着窣窣的脚步声靠近门边。
马嘉祺“少废话!快开门!水都淹到我家了!再不开门损失你们赔啊!”更加用力地捶门,制造出紧急的态势。
门内传来锁链滑动的声音,然后是门锁转动——“咔哒”。
就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的瞬间!
马嘉祺眼中精光一闪,根本没有给里面的人任何反应时间,他猛地用肩膀顶住门缝,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狠狠将门撞了下去!
“砰!”
门后显然有人顶着,但在马嘉祺这蓄谋已久的猛烈撞击下,门板带着巨大的力道向后弹开,重重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闷响和一声痛呼。
刘母“你们干什么?!强盗啊!!”刘母的尖叫声刺破了夜空。
马嘉祺已经如同铁塔般堵在了门口,他用自己宽阔的身躯死死封住了大半入口,目光凶狠地扫过门内惊怒交加的刘父和刘母:“干什么?来找刘耀文!把他交出来!”
刘父“他是我们儿子!关你们屁事!滚出去!”刘父捂着被门撞到的胸口,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就想上前推开马嘉祺。
马嘉祺“今天不见到人,谁也别想好过!”马嘉祺寸步不让,双臂张开,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与刘父形成了对峙。他的体型和那股混不吝的气势,暂时震慑住了暴怒的刘父。
就在马嘉祺吸引全部火力的同时,丁程鑫动了。
他没有试图从正门进入,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侧身滑入了因为门被撞开而露出的缝隙,直接进入了客厅。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狼藉的客厅——碎裂的灯罩,散落的书籍,地上隐约的血迹和……那些被撕碎、沾染了暗红的纸屑。他的心猛地一沉。
刘母见又一个陌生少年闯了进来,更加惊慌失措,尖叫着想去拉扯丁程鑫:“你是谁?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丁程鑫没有理会她的尖叫和抓挠,他的动作异常灵活,侧身避开,同时用极其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官方式语气快速说道:“阿姨,冷静点。我们是刘耀文的同学和学校代表。我们接到消息他可能受伤了,必须立刻确认他的情况并送医。您如果阻拦,就是延误救治,需要负法律责任。”
他的话语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瞬间将问题的性质从“私闯民宅”提升到了“紧急救助与法律责任”的层面。刘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官方口吻弄得一愣,动作僵住了。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瞬间——
一直如同蛰伏猎豹般隐在门外阴影中的宋亚轩,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丝迟疑。在马嘉祺挡住刘父、丁程鑫牵制住刘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开的那个完美空隙,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马嘉祺身侧预留出的狭窄通道,悍然突入了屋内!
他的目标明确得可怕!
他甚至没有多看刘父和刘母一眼,目光如同激光,瞬间就锁定了客厅侧面,那扇紧闭的、属于刘耀文的房门!
门口没有传来任何锁具转动的声音——显然是从外面被反锁了,或者用什么东西卡住了。
但这丝毫没能阻挡宋亚轩的脚步!
他没有任何尝试开锁的意图,在冲到门前的瞬间,他没有任何助跑,只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右肩上,然后,对着门板靠近锁舌的薄弱位置,猛地撞了上去!
“轰——!!!”
老旧的、并不厚实的木制房门,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撞击!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锁舌部位的木头瞬间崩裂、变形!
房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蛮横地撞开了!断裂的门锁零件和木屑飞溅开来!
宋亚轩因为巨大的惯性,踉跄着冲入了房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昏暗的光线从窗外渗入,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破败的空间。
然后,宋亚轩看到了。
在房间最深的角落,在床与墙壁形成的阴影夹缝里,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
是刘耀文。
他将自己紧紧团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脸深深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校服,但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尤其是右侧额角,那片凝固的血污和微微肿起的伤口,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在他的身边,散落着一些被撕得粉碎的、同样沾染了血渍的白色纸片。
他那么安静,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已经与这房间的黑暗和绝望融为了一体。
宋亚轩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呼吸,在看清这一幕的瞬间,彻底停滞。
世界万籁俱寂。
只有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爆裂开来的剧痛,清晰得如同实质。
他找到了他。
在他最深的深渊里。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