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煮的粥

许沁拎着洗干净的衣服再次敲响翟家的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迎面是一位英俊的短发男人。

四目相对，她的心砰砰直跳，一脸期待的盯着他的昂起的下巴看。

宋焰倚在门口，冷漠的双眼瞧了瞧她清秀的面庞，薄唇微启："又是路过?"

“特意过来的。”

“有事？”

她将袋子提到他面前：“衣服还你。”说着，满怀深情的拉进与他的距离，“上次你救了我，真的很感激你。”

宋焰冷漠的放到一旁，抬手撑着门板，墨眉轻挑，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打算怎么谢?”他冷笑了一声，故意凑的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畔，“我要说以身相许呢？”

许沁的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可是她并没有退缩，反而继续往前走，毫不犹疑的向他走去，甚至主动抬起头慢慢凑近他的唇……

她的主动让男人微微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打量她有些尴尬的表情，口气里满满的讽刺：“要是我救过的人都来这么一出，我早累死了，还轮得到你?许沁，你是有多自信，觉得过了这么多年，我心里还有你?”

"......"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心里的人早已经不是她了，又何必过来自取其辱呢？

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他，就算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依旧控制不住想要接触他发那颗心。

就算这样被他侮辱也无所谓，反正他不爱她了，她只要守护着他的幸福，不给别人任何机会，就足够了！

许沁咬咬牙，不甘示弱的抬头与对方直视，一字一顿的说：“宋焰，我们和好吧”

她以为这句话一定能够震慑他，却不料男人冷笑一声，仿佛听见的只是一场笑话。

“我早把你忘了。”

说罢，转身离去，迈出没有任何迟疑的脚步。

深夜酒吧，许沁一个人坐在吧台借酒消愁，她不知道喝了多少，只知道越喝心里越难受。

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可是她的胃里仍旧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滋味。

白天的遭遇，她越想越气，气的浑身发抖，或许是借着酒精的力量，气冲冲拦了出租车再次冲到翟家。

“宋焰！宋焰！你出来，宋焰！”

发酒疯的许沁拼命敲打大门，一边喊一边踢踹。

门被打开，翟淼站在那冷冷的看着她。

"我哥不在家，你找他什么事？"

许沁没理她，径直冲进院子，对着他紧锁的房间大喊大叫。翟淼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生气的瞪着她：“你发什么疯?我说我哥不在！”

“他不在……那他去哪了？”

“出去约会了，你快走吧！”

许沁一愣，随后甩开翟淼的手，转身朝院子里继续大喊大叫，一路跌跌撞撞来到门口，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男人正从门口进来，一阵风一样冲过去。

“宋焰，宋焰，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她扯着他的袖子，一遍遍苦苦追问，已经红了眼眶，语气里除了醉意还有满满的委屈。

他冷漠的望着眼前撒酒疯的女人，看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遮住了美丽的脸庞，心如止水：“去约会了，刚回来，你走吧。”

说着，抽离她的手掌。

许沁呆呆的站在原地，醉眼朦胧的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却清楚的知道他所在的方向，一股无助与辛酸涌上心头，让她再也克制不住，生气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你配不上我，宋焰，你根本就配不上我！”

这一声让他站住了脚步，缓缓转身望着她卑微的模样，一脸复杂的目光紧盯着她看。

“因为……我爱你比你爱我更多……”女人委屈的呢喃，悲伤的蹲下身抱住自己，开始泪流满面。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然想到了年少时的那个单纯的姑娘，他怔怔的望着她，心情复杂就听见她又说：“我胆小，孤僻，没有朋友，很多职业都做不了……除了医生，我能养活自己。我回了国就从家里搬出来，我慢慢的不再用家里给的钱，给的东西了，我在想，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爸爸妈妈不生气，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说到这，她已经泣不成声，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继续，“我想着如果我能成为出色的医生，他们就能认可我，就能更加放纵我一些……可你呢?你为喜欢我做过什么宋焰?！我看不到希望，宋焰！我一直在努力，一点点靠近你，可你没有让我看到一点点希望，一点都没有！”

看着他熟练的扬起45°下巴，那么孤傲落寞的眼神，她心如死灰。慢悠悠向他走近，从下到上细细打量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许沁的眉头紧锁，晶莹的眼睛充满了疑惑：“我是不是说对了?我说对了是不是？其实你从来就没这么喜欢我，你从没尝试过哪怕一点点靠近我，我说的对不对？你只会站在原地，等着我来找你，哪怕看到我摔倒了，你也不可能过来扶我一下！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要我走向你?”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已经布满了委屈的泪水，不满的嘟起红唇，重重点了下头，“是，我自私，我很自私，我就是想看到你走向我，不然我付出一切了，你还是一动不动，那我怎么办？是我要计较，我想你朝我的方向走一步，可是你为什么不过来?宋焰！你为什么不过来，为什么！”许沁像是疯了一样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拼命地摇晃，一遍遍发出嘶哑的质问，却又一次次得不到答案。

她哭累了，就蹲在地上 ，仍然拉扯他的手腕继续重复那句话。

“你的喜欢我根本感受不到……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你肯定没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什么对我是要命的喜欢，我当真了！我当真了呀宋焰！我当真了……我当真了！”

那天晚上，许沁把自己憋在心里十年的委屈倒了个干净，不记得后来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她当时到底发疯到几时，只记得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很疼。

一觉醒来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门来到客厅，一抹熟悉白色身影映入眼帘，一丝暖流滑过心底。

“你醒了，想吃点什么?”

宋焰来到她面前低声询问，不过还是刻意避免与她的直视，尽量不去看她充满期待的目光。

“想喝粥。”

她低下头，闷声说。

闻言，男人点点头，来到厨房忙活起来。

许沁则乖乖的站在一旁，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觉得很温馨，很安静，很平凡，可却又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就这么点米啊？”她好奇的凑上去询问。

“一会儿就多了。”

“哦。”

宋焰把火点着，忽然问她：“这米什么时候的?我刚才没看见日期。”

她一脸茫然，呆呆的望着他：“我也不知道，米怎么会过期?”

男人垂眸，有些不耐烦的吐槽：“你能不能有点生活常识?”

见对方不再说话，许沁尴尬的捋了捋头发：“我去拿碗。”

看她生疏的动作，宋焰反而觉得有趣：“你不会做饭，平时吃什么？外卖?”

女人轻轻摇头，默默拿了两副碗筷：“有时候点外卖，或者吃医院的食堂，你呢？”

“队里有食堂，在家就是舅妈做饭。”

“舅妈做饭很好吃。”她跟着附和。

很快，又变成默契般的沉默。

不一会儿，宋焰把粥煮好，端到餐桌上，许沁乖巧的坐下，拿起勺子就开始喝，忍不住赞叹。

“好香呀。”

宋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她低垂着脑袋，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两侧，白皙的小脸，红润的樱桃小嘴，还有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宛如初见时那样。

“昨天晚上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男人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的送到嘴边的勺子定了定，偷偷瞧了他一眼，小声回应：“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了。”

“如果我向你靠近，你会接受吗？”他忽然问道，语气有种淡淡的试探，像是怕她拒绝。

许沁惊讶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有些慌张："我......我不知道。"

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不确定的等待，我都替你委屈。如果我现在给你答案，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家人，我……”

她越说越害怕，仿佛已经看到母亲谷秀芬冷漠的表情，害怕的浑身颤抖。宋焰一把握住她的手掌，难得的柔情：“我知道你害怕，没关系，只要你愿意，以后的事情都有我来扛，只要你敢，我就能担。”

咸涩的泪水流进嘴角，她心底的委屈和压抑彻底释放出来。男人为她抹了抹眼泪，目光坚定而深情：“让你陷入这样的困境，我很愧疚。我会对你好，照顾你的生活，绝不背叛。可我却无法保证你的家人可以接受我，无法保证这分好能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我知道你很为难，也知道真的在一起会委屈你……但你真的不能这样肆无忌惮闯进我的生活了，在一起或者分开，做个决定吧。”

脑海中再次浮现当初的时光。

“沁沁，这个大学我看你也别上了，为了那个混小子你可以不要妈妈，也可以不要爸爸，更可以不要这个家。可他爸爸妈妈都不是好东西，他能好到哪去?妈妈这么多年对你的爱和培养，真的都白费了。”

谷秀芬苦口婆心的劝诫，真情流露的诉说让许沁红了眼圈，她咬牙，小心翼翼的攀上母亲都手臂，哽咽着苦苦哀求："妈妈，对不起，我答应你......"

画风一转，眼前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迟迟等不来她的答案，偌大的房子又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强忍着心中的苦涩，艰难的咽下碗里热气腾腾的白粥，她的手指不断蜷缩，不断收拢。

她其实一直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也不敢承认内心深处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她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看来，还是不得不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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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这几天都心神不宁，回到家看见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的背影，习惯性的停住脚步，看样子她已经等了许久。

“回来了，沁沁。”

谷秀芬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里十分满意。

“妈。”许沁漫步走上前，主动打招呼，“您怎么来了？”

“我路过，顺便看看你，还行，这个屋子挺干净的。”

女人说着，优雅的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女儿面前，体贴的为她整理衣领。

望着母亲慈祥的笑容，她的心却像是被针扎了似得痛。

"您是不是觉得这个屋子还有别人?"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谷秀芬愣了愣，然后欣慰的笑了，摸摸女儿的头发，笑容温柔：“不会，我的女儿不会做让妈妈伤心的事情。”

许沁垂眸，骨子里的畏惧还是让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是怯生生的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大胆一点。”

“比如跟那个姓宋的在一起是吗？”谷秀芬冷眸一闪，慈祥的笑容即刻消失无踪，阴冷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越来越靠近，恶狠狠的咒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您也不必这样，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你还想跟他有点什么是吗?你想不想上天啊？”

“妈！”许沁终于忍无可忍，急切的反驳，“我实在太难受了，你知道吗？前两天他来家里了，他在那给我煮了粥，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啪”

清脆的一巴掌，狠狠扇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许沁顿时懵了，呆呆的望着母亲愤怒的眼睛，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母亲这样生气的表情。

"你是白痴吗？一碗粥就让你有了家的感觉?你在我这吃了多少饭?花了我多少心血，你就一点没有家的感觉是吗？那这里是哪？是监狱吗？我收养你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坐牢的吗？"

母亲的质问让许沁哑口无言，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她拼命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妈，你听我解释！"

她哽咽着，想要抱住母亲的胳膊，却被她躲开，谷秀芬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你给我闭嘴，你不懂事我不怪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为了一个外人违背自己的父母。”

“他可以不是外人！妈，我真的很想挽留他，可是他走了……”

“一碗粥就可以让你对一个外人念念不忘?你的房子，你的车，你现在工作的医院，包括最好的团队带着你，哪一个不是爸爸妈妈给你的?”

"不是这样的，妈妈，我进这个医院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她急忙辩解，却被硬生生打断。

“沁沁，你快三十了，不可以整天脑袋里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活在这个社会，你要学会人情世故。你现在可以随心所欲，不去费力讨好，那是因为你的家里有底气！否则你以为你能有今天?”谷秀芬说话间又往前逼近一步，"区区一碗粥就能让你要死要活，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骂的许沁再也没有力气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