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仙宗的剑峰常年覆着薄霜，唯有洛衍的丹霞殿外，总摆着两坛温好的梅子酒，坛边还挂着一串艳红的狐形玉佩——那是孙梓琳去年生辰，用自己猎来的火狐皮毛鞣制而成，边角磨得光滑，一看便知常被人摩挲。

洛衍是清玄仙宗百年难遇的仙尊，剑道造诣冠绝三界，性子却冷得像剑峰的冰，毒舌更是出了名的。门中长老议事，若有人敢质疑她的决策，她能淡淡一句“眼界如井底之蛙，也配妄议剑道”，噎得对方面红耳赤；外门弟子练剑稍有懈怠，她瞥一眼便会嗤笑“朽木难雕，不如回凡间种庄稼，免得污了清玄的剑石”。唯有面对孙梓琳，这位毒舌仙尊的锋芒会悄悄敛去，连语气都软得不像她。

孙梓琳是洛衍座下唯一的弟子，三年前被洛衍从乱葬岗捡回来时，浑身是伤，却攥着一把断剑，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狐狸，她说，她小字叫阿蒅。她性子半点不软，骨子里藏着股韧劲，练剑比谁都拼命，哪怕手腕被剑气震得青紫，也从不会哭哭啼啼，只睁着那双狐狸眼，巴巴地凑到洛衍面前问“师尊，我今日练得如何”。她极爱红色，剑穗是红的，发带是红的，连平日里穿的劲装，也总偏爱丹霞色，跑起来时衣袂翻飞，像一只穿梭在剑峰霜雪间的火狐，撞得洛衍的心尖，常年都是暖的。

没人知道，洛衍对孙梓琳的特殊，早已越过了师徒之谊。起初是心疼这孩子的韧劲，后来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道鲜活的红色，再到后来，见她被外门弟子私下议论“仗着师尊偏爱，目中无人”时，洛衍第一次动了杀心——那些碎嘴的弟子被她罚去面壁三月，顺带被她毒舌嘲讽“自己没本事，倒会嚼舌根，清玄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那一刻洛衍才惊觉，她的小徒弟，早已成了她的逆鳞，是她拼尽全力也要护着的人。

自那以后，洛衍对孙梓琳更是纵容。往日里还会偶尔提点两句“剑招太急，心浮气躁”，如今只剩温声指导；孙梓琳练剑晚了，她会提前让人温好梅子酒，备好点心，连语气都是放软的“别熬太晚，伤了气血”；若是孙梓琳受了半点委屈，哪怕是不小心被剑划破指尖，洛衍也会皱着眉，一边给她涂药，一边暗戳戳地骂“笨死了，连自己都护不好”，却半点没有往日毒舌的刻薄，反倒满是宠溺。

可孙梓琳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渐渐发现，自己对师尊的心思，早已偏离了师徒本分。见师尊练剑时白衣翻飞，眉眼清冷，她会心跳加速；见师尊为了护她，对着长老们寸步不让，毒舌怼人的模样，她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就连师尊温酒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她都能红透耳根，彻夜难眠。

她从小便被洛衍教导“师徒有别，大道为先”，从未想过要“欺师灭祖”，可这份汹涌的心意，却像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道心。她练剑时频频走神，剑招错乱，甚至好几次被自己的剑气所伤。

终于有一天，孙梓琳红着眼眶，哭丧着脸闯进丹霞殿，扑通一声跪在洛衍面前，声音带着哽咽“师尊，弟子……弟子道心乱了”。

洛衍正坐在案前擦拭佩剑，闻言手一顿，指尖的灵力险些失控，佩剑“铮”的一声弹出剑鞘。她连忙俯身，伸手想去扶孙梓琳，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怎么了？是练剑出了岔子，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孙梓琳埋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呐“是因为一个人……弟子一想到她，就心神不宁，连剑都练不好了……师尊，弟子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亵渎了大道？”

洛衍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

道心乱了？因为一个人？

是谁？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动她洛衍的徒弟？是谁敢坏她家小徒弟的道心，敢跟她抢人？

洛衍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眼底翻涌着杀意，心里却在疯狂盘算——若是宗门内的人，便废了修为逐出师门；若是宗门外的，不管是谁，哪怕是其他仙门的尊主，她也敢闯进去，讨个说法。可看着孙梓琳哭红的狐狸眼，她又舍不得迁怒，只能强压下心底的醋意和杀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安慰“无妨，道心偶有波动是常事，你不必自责，慢慢调整便是。至于那个人……你不必管，有为师在。”

她没敢问那个人是谁，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当场便去了结了对方。可接下来的一个月，洛衍却成了醋坛子成精，平日里对旁人的毒舌愈发刻薄，连长老们跟她议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撞在她的枪口上。唯有面对孙梓琳时，她依旧温柔，只是偶尔会旁敲侧击“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有没有人对你纠缠不清？”

孙梓琳被问得一愣，只当师尊是担心自己，含糊着应了过去，心里的慌乱却越来越甚——她不敢告诉师尊，那个让她道心大乱的人，就是师尊本人。

一个月后的夜晚，月色格外明朗，银辉洒满剑峰，连霜雪都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孙梓琳抱着一坛新酿的梅子酒，红着脸闯进丹霞殿，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勇气“师尊，今夜月色正好，弟子想陪师尊赏月喝酒。”

洛衍看着她怀里的酒坛，又看了看她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点头应下“好。”

两人坐在丹霞殿的露台之上，月色下，洛衍白衣胜雪，眉眼清冷，却主动给孙梓琳倒酒；孙梓琳穿着丹霞色的劲装，指尖捏着酒杯，眼神时不时瞟向洛衍，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一杯接一杯，梅子酒的清甜混着酒香，渐渐上头。孙梓琳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狐狸眼蒙着一层水汽，看着洛衍的眼神，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和忐忑。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扑通一声，又一次跪在了洛衍面前。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哭丧着脸，而是仰着头，眼神坚定又带着几分怯懦，声音带着酒气的沙哑“师尊……弟子有话要说。”

洛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动，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温声道“慢慢说，不必跪着。”

“师尊，”孙梓琳攥着洛衍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一字一句道“一个月前，弟子说自己道心大乱，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师尊您，弟子知道，师徒有别，弟子这样是欺师灭祖，是大逆不道，可弟子控制不住自己…弟子喜欢师尊，不是弟子对师尊的喜欢，是…是想陪着师尊一辈子，想和师尊并肩而立，永不分离的喜欢。”

说完这番话，孙梓琳闭紧了眼睛，像是等着洛衍的斥责，甚至是逐出师门。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心里又慌又怕，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可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反而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

孙梓琳猛地睁开眼睛，撞进洛衍温柔的眼眸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没有平日里的清冷，没有毒舌的刻薄，满是宠溺和欢喜，像是藏了一整个星空，只对着她一人闪耀。

洛衍俯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笑意，还有几分压抑了许久的期待“傻徒弟，哭什么。”

她伸手，将孙梓琳揽进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她丹霞色的衣料，眼底满是缱绻“为师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孙梓琳愣住了，狐狸眼瞪得圆圆的，满脸难以置信“师尊？”

“你不是想欺师灭祖吗？”洛衍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还有几分认真“为师等着呢。”

她顿了顿，伸手捏住孙梓琳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从你攥着断剑，眼神亮得像狐狸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时，师尊就对你不一样了。我护着你，纵容你，不对你毒舌，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是因为…我也喜欢你，阿蒅。”

孙梓琳彻底懵了，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狐狸眼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燃起了一团火“师尊，您说的是真的？您没有骗弟子？”

“为师何时骗过你？”洛衍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宠溺，带着几分惯有的霸道，却半点不毒舌“以后，你不必再慌，不必再怕，有为师在，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至于那些所谓的师徒规矩，所谓的大道，在为师这里，都比不上你。”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醋意，又带着几分调侃“倒是你，藏了这么久，让为师猜了一个月，还以为是谁敢跟我抢人，差点就去替你‘了结’了对方。”

孙梓琳被说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扑进洛衍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声音带着哽咽，却满是欢喜“对不起师尊，弟子不敢说…弟子怕您生气，怕您不要弟子。”

“傻徒弟，”洛衍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心上人，是我拼尽全力也要护着的人。以后，你想练剑，喝酒，我都陪着你，你想穿红色，我便把整个丹霞殿都改成你喜欢的颜色。”

月色下，露台上，酒香氤氲，情意绵长。白衣仙尊抱着丹霞色的小徒弟，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宠溺，再也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和毒舌；孙梓琳靠在洛衍怀里，脸颊泛红，狐狸眼亮晶晶的，满是欢喜和安心。

远处，几位宗门长老站在暗处，看着露台上的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满是了然。

“早就知道仙尊对她这小徒弟不一样，”一位白发长老笑着道“平日里对我们那般毒舌，对这小丫头，却温柔得不像她。”

“可不是嘛，”另一位长老附和道“这两个孩子，一个护短深情，一个上进护师，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师徒规矩，大道伦常，只要她们心意相通，便没什么不妥。”

没人会反对，也没人敢反对——洛衍是清玄仙宗最厉害的仙尊，她护着的人，便是整个清玄仙宗护着的人；她认定的心意，便无需被世俗规矩束缚。

露台上，孙梓琳抬起头，看着洛衍清冷的眉眼，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随即红着脸，埋进她的怀里，像一只撒娇的小狐狸“师尊，弟子以后，再也不会让您等了。”

洛衍浑身一僵，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月色温柔，酒香清甜，唇齿间的暖意，比剑峰的春日还要动人。

“好，”洛衍贴着她的唇，声音沙哑而温柔“以后，我们并肩而立，岁岁年年，永不分离。”

剑峰的霜雪依旧寒凉，可丹霞殿的露台之上，却暖意融融。毒舌仙尊的温柔，只给了她的狐狸徒弟；而那只偏爱红色的小狐狸，也终于鼓起勇气，撞进了她心心念念的温柔里。

没有欺师灭祖的斥责，没有大道伦常的束缚，唯有双向奔赴的欢喜，和藏在岁月里，细水长流的深情。

霜月漫剑峰，酒香绕丹霞，洛衍与孙梓琳，以剑为盟，以情为契，终得岁岁相守，暖意长存。

洛衍x孙梓琳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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