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梓琳是在深秋的一个雨天走的。
那天洛衍刚结束一个跨城会议,车子驶进别墅区时,雨丝正斜斜地割着车窗,模糊了庭院里那棵两人一起栽的鸡爪槭——叶子红得正盛,像极了孙梓琳去年秋天,踮着脚给她系围巾时,耳尖泛起的红晕。洛衍指尖摩挲着方向盘上的婚戒印记,那是孙梓琳总爱低头摩挲的地方,她总说,金属贴着皮肤的温度,像洛衍的掌心,暖得让人安心。
玄关的灯还亮着,是孙梓琳特意留的暖黄色,她说洛衍怕黑,哪怕只是晚归半小时,也要把所有能亮的灯都开着。洛衍换鞋时,没像往常一样看到玄关柜上的桃花酥,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着玫瑰的味道,淡得像孙梓琳平时说话的语气,却一下扎进心里。
“阿蒅?”洛衍喊了一声,声音穿过空旷的客厅,没有回应。往常这个时候,孙梓琳总会抱着抱枕从沙发上站起来,裙摆扫过地板,带着细碎的声响,然后扑进她怀里,下巴抵在她肩窝,抱怨她回来太晚,身上沾了外面的寒气。
洛衍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脚步急促地穿过客厅、书房,最后停在卧室门口。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只留了一条缝隙,漏进一点冷白的天光。孙梓琳躺在床上,穿着那件洛衍给她买的真丝睡裙,长发散在枕头上,眉眼舒展,像是只是睡着了。她的左手搭在被子外面,无名指上,那枚素圈铂金戒指泛着柔和的光,是洛衍求婚时挑的,没有多余的钻石,只在内侧刻了两人名字的缩写,L&Z,紧紧挨着。
洛衍走过去,蹲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孙梓琳的手,那温度凉得刺骨,不是她熟悉的、带着一点薄热的触感。她又碰了碰那枚戒指,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窜进心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是孙梓琳的字迹,娟秀纤细,和她的人一样,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只是墨迹有些晕开,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洛洛,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到冬天了。医生说我撑不过这个深秋,我不想让你看着我难受,就偷偷把止痛药加量了,这样睡着的时候,就不会疼啦。你总说我胆小,可这次我很勇敢哈,下次不许说了。”
“玄关柜的抽屉里,我给你买了新的领带,都是你喜欢的深色,以后上班要记得系,别总让助理提醒你。冰箱里有炖好的排骨汤,加热一下就能喝,别总吃外卖,对胃不好。还有那棵鸡爪槭,等冬天落叶了,记得给它缠上草绳,不然会冻坏的,就像你去年给我缠围巾一样。”
“我走以后,别太想我哈,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找一个比我更勇敢、更能陪你的人。只是别让她碰这枚戒指,这是洛洛你给我的,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小心我晚上吓你哈。”
“洛衍,我爱你,从第一次在画室门口遇见你,到你单膝跪地给我戴戒指,再到我们一起布置这个家,每一刻,我都很爱你。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爱人,做一个不会生病,能陪你看很多很多次鸡爪槭变红的爱人。”
洛衍握着那张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砸在纸条上,和那些晕开的墨迹混在一起,模糊了那些温柔的字句。她俯身,轻轻抱住孙梓琳冰冷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玫瑰花香——那是她常用的洗发水味道,洛衍总说,她像玫瑰孙梓琳总会笑着蹭她的脖子,说“肯定的啊,毕竟我也算是洛洛养的咯”。
“傻瓜,”洛衍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泪水浸湿了孙梓琳的睡裙,“谁让你偷偷加药的?谁让你不等我回来的?你说过要陪我看冬天的雪,要陪我给鸡爪槭缠草绳,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孙梓琳。只有你,才能给我留灯,才能给我炖排骨汤,才能让我觉得这个家是暖的。”
“你胆小没关系,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你怕疼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给你揉着,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我?”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洛衍就那样抱着孙梓琳,从午后坐到深夜,客厅的灯一直亮着,却暖不了卧室里的寒凉,也暖不了她冰封的心。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直到眼泪流干,喉咙发疼,直到窗外的雨停了,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她才缓缓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取下孙梓琳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戒指很小,是按照孙梓琳纤细的无名指尺寸买的。洛衍的手指比她粗很多,食指、中指、无名指,都戴不上,最后,她只能把那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尾指上。金属贴着尾指的皮肤,凉得发疼,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的余温,像是孙梓琳还在她身边,还在轻轻握着她的手。
孙梓琳走后的第一个星期,洛衍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去公司,也不肯见任何人。她把孙梓琳的东西都整理好,没有丢掉一件,就像她还在一样。玄关柜上,孙梓琳没吃完的桂花糕已经变硬了,洛衍拿起来,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像极了她们这段短暂而炽热的爱情。
她按照孙梓琳纸条上的嘱咐,加热了排骨汤,汤还是热的吗?不是,是她反复加热了很多次,却还是尝不出一点味道。她给鸡爪槭缠上了草绳,踮着脚的时候,总会想起孙梓琳去年踮着脚给她系围巾的样子,耳尖泛红,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的时候,眼里盛满了星光,那是洛衍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光。
书房里,孙梓琳的画架还在,上面放着一幅没画完的画,画的是她们两个人,在深秋的鸡爪槭下,洛衍抱着孙梓琳,两人都笑着,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融融的。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洛衍和孙梓琳,岁岁年年。” 洛衍坐在画架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线条,孙梓琳画画的时候,总爱皱着眉头,鼻尖微微翘起,认真又可爱,她总说,要把她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画下来,做成一本画册,等她们老了,一起坐在阳台晒太阳,一页一页地翻。
可这本画册,永远都画不完了。
洛衍开始按时去公司上班,只是身上的气场变得更加冰冷,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会因为想起孙梓琳而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她依旧穿着深色的西装,系着孙梓琳给她买的领带,只是尾指上,多了一枚小小的素圈戒指,那是孙梓琳的婚戒,是她的尾戒,是她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温柔与疼痛。
同事们都不敢问那枚戒指的来历,只知道自从洛总戴了那枚戒指后,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办公室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助理,不小心撞到了洛衍的手,尾指上的戒指被撞得微微晃动,洛衍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冷得像冰,吓得助理浑身发抖,不停地道歉。
洛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摩挲着尾指上的戒指,指尖的温度,一点点传递给那枚冰冷的金属,像是在安抚一个易碎的梦。那一刻,她想起孙梓琳,想起她总爱轻轻碰她的戒指,想起她笑着说“洛洛,这枚戒指要戴一辈子哦”,想起她走的时候,眉眼舒展,像是只是去赴一场短暂的约定。
晚上回到家,洛衍依旧会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就像孙梓琳还在的时候一样。她会坐在沙发上,抱着孙梓琳最喜欢的那个兔子抱枕,看着电视里无聊的节目,却一点也看不进去,眼里只有尾指上那枚戒指的微光。她会给自己炖排骨汤,按照孙梓琳教她的方法,一步步操作,可炖出来的汤,永远都没有孙梓琳做的味道,没有那种暖乎乎的、带着爱意的味道。
深秋的最后一天,洛衍又去了她们一起栽的鸡爪槭下。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冷风中轻轻摇晃。洛衍靠在树干上,指尖摩挲着尾指上的戒指,轻声说:“阿蒅,今天是深秋的最后一天了,你说过,要陪我看这棵树落叶的,你怎么没来?”
“我给你买了杏仁糕,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还热着,你要不要尝尝?”
“我把画册续上了,我学着你画画的样子,把我们在一起的瞬间,一点点画下来,等我画完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阿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尾指上的戒指,还是凉的,我多想再握住你的手,再感受一下你的温度,再听你喊我一声洛洛。”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洛衍的脚边。她蹲下身,捡起一片红色的枫叶,那枫叶红得像孙梓琳耳尖的红晕,像她们爱情里最炽热的模样。洛衍把枫叶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就像把孙梓琳,放进了自己的心底,永远都不会忘记。
冬天来了,下了第一场雪。洛衍按照孙梓琳的嘱咐,给鸡爪槭缠上了更厚的草绳。她站在雪地里,看着漫天飞雪,想起孙梓琳说,她最喜欢雪了,因为雪是白色的,干净又温柔,就像她们的爱情。洛衍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指尖,很快就融化了,凉丝丝的,像是孙梓琳在轻轻触碰她。
尾指上的戒指,依旧冰冷,可洛衍却觉得,那冰冷的金属里,似乎藏着孙梓琳的余温,藏着她们未完成的约定,藏着一辈子都道不尽的爱意与思念。她轻轻抬起手,看着尾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轻声说:“阿蒅,下雪了,你看到了吗?等雪停了,我就给你画雪景,画我们两个人,在雪地里,一起堆雪人,一起看雪,就像我们曾经约定的那样。”
“这枚戒指,我会一直戴着,戴在尾指上,就像你一直陪着我一样。不管是岁岁年年,还是生生世世,我都在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再喊我一声洛洛,等你再让我给你戴一次戒指,等我们一起,把未完成的温柔,都补回来。”
雪越下越大,落在洛衍的肩上、发上,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尾指上的戒指,在漫天飞雪里,泛着柔和而微弱的光,那是孙梓琳的温度,是洛衍的执念,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跨越了生死,留在了每一个春夏秋冬,留在了尾指的余温里,永不消散。
洛衍知道,孙梓琳没有真的离开,她只是变成了风,变成了雪,变成了尾指上那枚戒指的余温,一直陪在她身边,陪着她看遍世间烟火,陪着她走完剩下的漫长岁月。
那枚小小的素圈戒指,从孙梓琳的无名指,到洛衍的尾指,承载着两个人的爱意,藏着无尽的思念与遗憾,成为了她们之间,最珍贵、最沉重的羁绊,一辈子,都无法割舍。
她戴在无名指的戒指,只能给她当做尾戒。
洛衍x孙梓琳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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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渊这是昨天的,补上了,一会还有今天的
孤渊像我这种补完长篇补短篇的作者已经不多了
孤渊下篇更延缘
孤渊下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