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家小姐的及笈礼后,近几日白府可谓是访客盈门,不曾断绝。
白文和白珩平日里公务繁忙,加上前来拜访的人都指明了要见白老太爷,所以白老爷子最近也是脱不开身。
本来成日在府里呆着就无聊,如今府里客人多了,白珊珊又觉得吵闹得很。
正想得出神之时,瞥见了梳妆台上放着的及笈礼的时候司马玉龙给她的那个原本装着镯子的锦盒。
又想起司马玉龙在她将镯子拿出来了之后特意嘱咐过她盒子一定收好,锦盒底下还有个暗格,里面放着的是他随身的一枚刻龙纹的玉佩,可以让她随意出入王宫。
她将那玉佩抽了出来,端详了片刻,灵机一动,脑子里就有了想法。
既然府里不清静,那王宫总该清静了吧?
白珊珊戴上了帷帽,特意走了白府的侧门,避开了来访的客人,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王宫大门前。
守门的卫兵刚想上前阻拦,在看到白珊珊递到面前的玉佩之后脸色一变,连忙下跪行礼,着人去通报,将她引了进去。
白珊珊倒是对他的反应有些许惊愕,甚至不可置信地又看了自己手中的玉佩一眼,心中还在诧异这玉佩的面子怎么这么大。
不多时,赶去通传的士兵折了回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内侍,内侍已经带着她穿过一面又一面的宫墙来到了其中一座宫殿面前。
“龙宵殿…”
她口中喃喃着这宫殿的名字。
“国主此刻还在与各位大人们议事,特意令老奴先将姑娘带到此处等候。”
“国主吩咐了,姑娘莫要拘谨,只当往常一样即可。”
领头的内侍将她引进殿内一侧的书房中,又唤人往火盆添了些炭火,才躬身退了出去。
“有劳。”
白珊珊也朝他回了个礼,以表谢意。
殿内陈设极为精简,一方书案,一个香炉,一套桌椅静置其中,只有燃起的龙涎香和火盆中的炭火能让人感到些许生机。
许是太过肃穆,让她觉得有些压抑,干脆起了身移步到门口透透气。
春风化雪,寒风裹挟着湿气,更觉冰冷刺骨。
“怎么不在里面等?”
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外院的布景,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循声望去,来人一身明黄龙袍,已穿过了长廊,眉眼含笑,朝她走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司马玉龙这身装扮,金冠玉带,飞龙锦袍,带着与身俱来的威仪和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却对她笑得格外温和,从容。
“参见…”
白珊珊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要行礼。
“不必行礼,这里没有外人。”
他赶在白珊珊跪下之前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手肘,将她扶了起来,而后又从一旁宫女的手中接过温热的汤婆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等她将汤婆子拿在手里之后,司马玉龙朝一旁的内侍使了一个眼神,殿内的宫女和内侍也都识趣地缄默不言,退了出去。
炭火烧得很旺,大殿的门却始终敞开,不掩分毫。
“进去说。”
将人撤走之后,他又将她引进了殿内,本就是怕天寒才叫人提前将丝炭燃上,谁知这丫头就是坐不住,净往殿外跑。
“正好我有些事想同你说,本也是想忙完了这阵出宫找你的,不想你倒是先我一步进宫了。”
“天佑哥找我何事?”
“昨日得到消息,我母后她可能尚在人世。”
“真的?!太好了!”
“嗯。”
“那,天佑哥有何打算?”
“我打算微服出巡,一来是找寻我母后的下落,二来也趁此机会查访官员,整顿朝堂纲纪。”
自得到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虑这件事,这两日也是为这事与大臣们商议,所以才脱不开身。
“若太后尚在人世,是当找寻。可天下之大,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佑哥你才刚复国,诸多事情尚未理清,当真要如此吗?”
她知道太后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还是对他要微服私访之事有些担忧。
“百善孝为先,若为君者不能以身作则,那我又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我固然知晓你的忧虑,可许多事,若太注重结果而不敢迈步,便永远只能一事无成。”
“放心,我自有分寸。”
见她仍是忧虑不已的模样,他淡然答道。
“嗯,天佑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太后的。”
听他这样说,她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难有人能改变。
“说吧,今日进宫找我是有何事?”
方才听见宫人来报他还觉得诧异,但转念一想,这倒的确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无事,不过就是想进宫看看你。”
白珊珊避开了他的目光,信口说道。
“当真如此?”
“府里访客太多,吵得很。”
架不住他的追问,她只好说了出来。
“原是上我这儿躲清净来了。”
他品了品口杯中的热茶,唇角微扬,抬头凝视着她。
“可是天佑哥你这儿也未免太清静了些。”
“哦?何意?”
“这殿里从外到内连株花草都没有,里面的陈设又极为精简,不说清静,倒是沉闷。”
她撇了撇嘴,起身挪了几步,又再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
闻言,他眉心微抬,举到一半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
“啊!”
见书案旁好像有什么动静,白珊珊刚想凑近了看,一只黑猫就从书案底下蹿了出来,眼见着它就要往自己身上扑,她就往一旁躲了一下,不想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面的画卷骤然掉落在地上散了开来。
他刚想开口细问,耳边就传来她的惊呼声。
见她险些摔倒,他即刻起身将她扶住,一个旋身间,她就撞入了他的怀里,铃兰的香味与龙涎香的味道撞了个满怀。
他的嘴唇刚好碰到她的额头,瞳孔微缩,呼吸渐乱,唇边和额间的触感让二人皆是一愣,随后即刻都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亲我。”
她跺了一下脚,避开了他的目光,揪着自己的裙边细细搅着,一副苦恼的样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司马玉龙在一旁无措地解释道。
“你…”
她刚想接话,就被地上散开的画卷吸引了目光,画卷上的青年很是眼熟,似是在哪见过,忽而眼眸紧缩。
“你认识他?”
见她盯着画卷望得出神,他有些许疑惑。
“他是谁?”
“伪太子,叶麟。”
他答道。
“是他,是他在战场上杀了我爹娘。”
“你怎知?”
“那人面具曾被我打落,面具下的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声音哽咽,死死盯着那张画卷,全然不顾方才撞到桌角淤青的手臂,攥紧了拳头,全身紧绷,止不住地发抖。
“好了,我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嗯?”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嗯。”
她澄澈的双眸噙满泪水望向他,在点头回应他的那刹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往下掉。
见她这般模样,他的眉心皱起,心底泛出一丝心疼,慌乱无措地不知如何抚慰,最终只是用力抿了抿唇瓣,抬起手停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