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小皮鞋

“你们看见了吗？要我说这付述还真是不知羞耻，家世好又怎么样，跟个小三的儿子混在一起，丢干净了付家的脸。”

　　宴会厅宽敞舒适的卫生间，几位娇俏千金聚在一起谈笑。青春洋溢的漂亮脸蛋上，漫着几分尖刻的笑。

　　“可不是吗？真是吹了几年西洋风连脸都不要，我要是她妈，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身后厕所隔间的门打开，平平无奇一声响，付述自其中走出。她换了一套礼服，黑色的及膝纱裙，更衬她肤白，再搭以白色珍珠发箍，优雅又俏皮。黑色小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她脚步轻快、面带微笑，在沉默的几位千金面前稳稳当当到盥洗台前，洗过手后，她抽两张纸，慢条斯理擦过纤纤细手，而后终于抬眸看向身边人。

付述“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明明是怡然的笑，声音里却散着不可抑制的冷。她懒散歪在盥洗台边上，目光扫过每一张姣好的面容。

付述“魏小姐，你后妈给你生的那位‘妹妹’，好像比你还大三个月呢吧？”

付述“江小姐，国家出台的新法律，私生子也有继承权你知道吗？让我算算啊，按照江总的家室算，那点股份分到你手里，还能有0.1%吗？”

付述“还有你呀，韩小姐。”

　　看向方才说得最欢的那位千金，她抬手捂了红唇，笑得有几分做作之意。

付述“转正了就忘了你那些‘光辉岁月’了？咱们现任韩夫人，带着你在外面熬了那么多年，你可别忘本呀。”

　　上流社会，腌臜事掩盖在金碧辉煌里。大家维持着自身体面，谁也不戳破。可惜付述早不想跟他们玩这些虚以委蛇的招数，她目光流转，谈笑间要这虚假的和平灰飞烟灭。

付述“背后说三道四的招数，我上小学三年级就不爱用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爱跟你们玩聋子瞎子的游戏。”

　　她转过身去，精致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她细致涂好。镜子里头，还能看见各位千金灰白的脸色。

　　她勾起曼妙红唇。

付述“我呢，行的端坐的正，唯一不好的，就是脾气不大好。”

　　垂头，她收起口红，扣好手包，也理好身上裙摆。

付述“你们家里头忙着疏离遗产分配，教不好你们，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们如何做人。”

付述“这一次也就算了，再让我听见各位一句出言不逊，我不体面，说撕烂了你们的脸，绝对不手下留情。”

　　而后，她娇笑一声，小皮鞋踏在地面仍旧清脆，她照旧脚步轻快，走得很愉快。

　　处理这件事，付述做得最好不过了。

　　举办这场宴会之前，周柯宇再三提醒她，REPEAT公事的场合她不能私用，禁止了她在演讲的环节“公开恋情”，于是，她只能带着丁程鑫满场乱转，像一只怀揣宝藏的恶龙，四处炫耀不说，还要呲牙咧嘴地昭示主权。

　　也没比公开恋情好到哪去。

　　总之，经此一役，到底是没人不知道，付大小姐谈了恋爱，甭管丁程鑫身世如何，丁程鑫，是板上钉钉的“付述的男朋友”。并且至少在明面上，没人再敢拿二人的绯闻说事。

　　散场的时候，付述还意犹未尽。宴会厅在一座庄园里，临水养了满湖的天鹅，哪怕是夜里也是好景色，她便拉了丁程鑫去看。

　　她心情很好，小手背在身后，仍旧是那双小皮鞋，鞋跟踏在地面，很清脆的响。丁程鑫落在后面，看见路灯把她影子拉得很长。

　　风吹湖面，水波婉转地响。付述就在此时听见身后人的声音：

丁程鑫“阿述，值得吗？”

　　他知道满城的风声，说她最多的两个字，是“掉价”。天之骄女，为了一个最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做到这等地步，怎么不叫掉价？

　　他从不后悔靠近她，可他心疼她。如果注定要带她沉入黑暗，他情愿从未相逢。

　　付述停下脚步来，身后已是粼粼的湖面。夜里天鹅并不算多，于是周遭静谧。

　　她的声音格外清晰，如水潺潺。

付述“值得。”

付述“阿程，为你，一切都值得。”

　　她莞尔。

付述“只要你不退缩，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值不值得。”

　　秋夜很凉了。风拂起她发丝，划过那张很白、很美的脸。她眼眸里那汪湖，曾经不起波澜，如今长着名为丁程鑫的惊涛骇浪。

　　丁程鑫便走上前来，脱下身上黑色西装，披上她的肩膀，手上力气一带，也将她拥入怀中。

　　拥有爱一个人的勇气是很难的。他曾患得患失，曾踌躇不前，但平平无奇的某个秋夜里，当他在爱人眼睛里看见自己，他终于明白，相爱本就是本能，他们早就无师自通。

　　他轻轻吻她的发顶。

丁程鑫“好，我们就在一起。”

丁程鑫“就让一切都值得。”

上帝不让丁程鑫好过，可惜，他只听付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