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国禹一早预备到美国去出差,谈他本年度最要紧的新能源生意,人还没来得及登机,丁文喻一通电话止住了他的动向。
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但丁国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他们从泰国引进的一批原材料,被查了。
当然不是合法合规平白被查。被查的原因是,偷工减料。丁氏近些年做大做强,生意也都往高深行业做,去年才开始着手参与飞机零件制作,今年就有一架飞机在日常安全检查中查出重要零件的质量问题。
在丁氏父子看来,质量上面稍有参差,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倒不是不知零件问题将给飞机带来多大的安全隐患,只是他们做这样大的生意,想要高利润,总要铤而走险。
丁氏的准备并非不万全,他们打点好了上下检查部门,本万无一失。今日是恰巧碰上有人闹事——有乘客在检票之前死活不肯登机,大闹说他梦见飞机因零件不合格坠落深海。若是寻常精神不正常的旅客闹事便罢,这旅客显然有备而来,他打电话向航空局举报,要求上面派人下来检查,这一检查,终于闹出事来。
影响飞行安全,这是要判刑的。
丁氏想要保住自己,就要找人顶罪。这事不难,但舆论已经扩散,想要挽救丁氏的名誉,丁氏父子焦头烂额。最紧要的是,美国的新能源合作项目,经此一役,已再无可能。
刘耀文“他们一早发了声明,找到替罪羊了。”
刘耀文分享这一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晨了。丁国禹是老油条,速度已经算快,这一进去就是十来年,他估计也下了大本钱。
丁程鑫面不改色,他并不意外。本就是餐前点心罢了,丁少根基稳定,以他如今的本事,很难让他们伤筋动骨。
丁程鑫“孙威那边安排好了吗?”
刘耀文“嗯,画儿我送过去了。我也给他安排好了新去处,不会让他们找到。”
孙威就是机场闹事那个人。丁国禹不是傻的,不会看不出其有备而来,恐怕他现在已经着手在查孙威的账户变动了。丁程鑫不想这么早暴露底牌,他的酬金,是国际上五幅拍卖价超过十万的画。
杭昭也给出了她工作的汇报:
杭昭“没让舆论掉下来,现在不管是官网还是微博都基本被网民攻占,没人信。”
法律可以顶包,在广大群众的信任值可难说。
杭昭是B大公共关系学硕士,操控舆论这手,她自信没得挑。昨天白天面试留下了三个可诉之才,当天就开始跟着她干活,专业正对口。
虽然只是开胃小菜,但丁氏股市一夜蒸发了十数个亿,也暂时断了美国新能源这条路,三人忙了一天一夜,不亏。
也正是刚松口气这会,丁程鑫的电话响起来。触及屏幕上的一串电话号码,就算他从未备注,也了然于心。
他走出办公室去,指尖按下接通的一瞬,瓷器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他能想象到丁国禹声嘶力竭的模样,他上了年纪,额头青筋暴起,要人看了总不自觉忧心,万一哪一瞬血液跟不上来,一世英名的丁总丧命于此该当如何?
丁国禹“逆子,又跑到哪里鬼混了,还不快回来!”
可惜啊。丁程鑫咋舌。他还活着。
他眸色深沉。Meaning如今的写字楼他是刚刚租下,窗台上还摆了一盆将死的仙人掌。
怎么会,仙人掌怎会濒死呢?
他接受着电话那一端肮脏的谩骂,这一刻丁国禹早忘了他作为豪门总裁的矜贵,话语间堪比市井泼妇。所以他才不在意。
他就是在这样的词汇中生长的,这是他的养分,伤不到他分毫。
他抚上那濒死的植物,干瘪的刺比以前更加锋利,直直割破了他的食指。殷红的血,汩汩冒出,血腥味在唇舌间弥漫,掩盖不住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丁国禹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最后以“赶紧滚回来”收尾,就挂断了电话。
丁家人一个比一个讨厌他,这种时候,叫他回去做什么呢?没人会相信这个15岁就要在异国他乡冒充成年人打工、以勉勉强强的成绩勉强读完大学本科的私生子能搅和丁氏,他们叫他回去,仅仅是拿他出气而已。
跪在碎陶瓷上、皮带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滚烫的水浇上脊背……丁家人都是刑罚天才,他们知道怎样收拾他,也知道怎样让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仙人掌怎么不会濒死呢?
只是仙人掌就算干涸,也要用干瘪的刺,换地狱妖冶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