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我好像活在梦中。”
她最亲的人,接连离开她。
罪魁祸首却逍遥天外。
阿童常哭着睡着,梦到阿爹阿娘时,她一个劲儿地冲他们笑,把那些来不及说的话说一遍又一遍,可梦醒后,她呆呆的望着毫无生机的家,又想起他们已不在了。
明泽找过她许多次,让她住去他家,她不愿。
她总觉得阿爹阿娘只是出了趟远门,若他们回来,见不到她,该着急的。
再后来,明泽突然就不来找她了。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想他怎么不来。
阿童推开了很久没推开的门,见到了很久没见过的太阳。
到底有多久了呢?她也记不清了。
只觉得阳光刺眼的很。
许久未来,街上似乎变了个样。
多了一抹喜庆。
阿童拉住一个面熟的大婶问:“镇上有什么事吗?”
大婶扬着眉毛,喋喋不休:“最大的那户人家,公子要娶妻了,哎呦,那家公子长的可真俊啊……”
阿童脑袋一嗡:“谁?”
“李户人家啊。”
阿童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给你讲啊,要娶的那户小姐,据说也是貌美如花,可真是门当户对啊……”
阿童没听见,她觉得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可她一步一步走向李府。
还没进去,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热闹极了。
里面传来悠长的声音。
“一拜天地!”
阿童极慢极慢走近人群。
“二拜高堂!”
她费劲拨开人群。
“夫妻对拜!”
新浪肉眼可见的喜悦,眼里满是新娘。
周围人一阵喝彩。
阿童脸色惨白,似梦般呓:“明泽哥?”
向骤卷云涌的风暴,又像坠入湖面的小小石子,场面却一下子静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用那种眼神看她。
像在看个怪物。
她周围的人嘶了一声,飞速远离她,迟疑着问:“阿童?”
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一个人。
而那个人正白着脸看她。
怎么搞的,好像她是个不速之客。
都怪她破坏了花好月圆的美好氛围。
“阿童……你怎么来了……”李家父一下子脸色就变了,明明刚刚还笑容满面,怎么一见她就沉了脸。
她就那么不堪入目吗?
她恍若未闻,盯着那个人,那个喜结连理,本该笑容满面的人。
“明泽哥……”她迟疑着叫了一声,又勉强笑了笑,“你不是……”嗓子徒然一哑。
明泽握紧双拳,低头不语。
“明泽哥,你看看我啊,看看阿童。”阿童红着眼乞求。
明泽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始终不曾抬头。
阿童笑叹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赞叹:“这就是明泽哥的新娘吗?我能看看吗?”
她掀开盖头。
“不可!”李家父急忙站起来喝道。
然而阿童手却没停,新郎新娘也都没动。
待看清盖头下的那张脸,阿童茫然的张了张嘴,眼里蓄了一层泪不曾落。
不错,新娘确实温婉漂亮。
可为什么,是阿颜呢?
为什么,是她最好的朋友阿颜呢?
阿颜不安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童眨眨眼,问她:“阿颜?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童啊。”
“阿童…”她低唤,捏着喜帕想给她擦眼泪。
阿童躲开了,她眼一弯,笑了,眼泪也被挤下:“这是喜庆的帕子,不能擦不干净的身子。”
阿颜不知所措,李家母怒喝一声:“阿童你别太过分!贱命一条,还想攀高枝?只有阿颜才和明泽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阿童心一痛,也是,她门户都没了,还谈什么门当户对。
李家母也自觉失言,忙补充:“阿童,你也是可怜,唉,你这孩子,要不以后就住我们家吧,要不无依无靠的……”
阿童抹了抹眼,极力镇静下来,踮脚在阿颜耳边轻声问:“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明泽哥?”她看着她,像是很疑惑。
姑娘家家总会说些悄悄话,阿颜也曾羞怯地谈起某个男子。
她口中,那男子鲜衣怒马,英勇无比。
阿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低叹口气,小声答:“父母之言,媒妁之命。”
阿童不理睬。她转身,盯着明泽。
“明泽哥……你可不可以……就看我一眼……”
明泽犹犹豫豫抬头,却吃惊地发现昔日的少女此刻消瘦的不成样子。
他复杂地说:“阿童……对不起……”
阿童却笑了:“明泽哥,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阿童的地方,是阿童对不起你。”她越说,眼泪流的越凶,可她明明是笑着的,“是阿童不好,没有守住清白,是阿童害了阿爹阿娘,归根结底是阿童自作自受。”她转身要走。
明泽痛心道:“阿童……”
“别叫我!”再回头,她已是泪流满面,“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再呆在这里就要死了!我的心痛死了,我嫉妒阿颜,我也好讨厌你!你说过要娶我的,你是大骗子!”
明泽握拳,正欲说话,李家父脸色一沉,开口了:“闹够了没有!阿童你还真想嫁给明泽?痴人说梦!”
阿童脸白了,她问:“明泽哥,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是吗?”
明泽看了眼父亲,又看看阿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作答。
阿童不住点头,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在点什么,泪水模糊了视线,余角瞥到银光闪闪的东西,没过脑子,拿了就往肚子上捅。
周围人一阵恐慌,他听到阿颜尖叫着,听到明泽哥惊慌失措的叫她。
她感觉有人碰她,摇她。
真怪,水果刀入腹,也不痛。
可能麻木了吧。
她想,他们都是坏蛋,她不要再见到他们。
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叫。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去死!凭什么他们可以幸福的活下去!凭什么我要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