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末离开了。
孟宴臣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在那次下午茶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敲隔壁房门的时候,被保洁阿姨提醒。
这间房的客人已经退房。
她总是这样,孟宴臣想到。
毕竟自己都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就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孟宴臣有些烦躁的扶了扶眼镜,去前台询问了一下住在隔壁末的离开时间。
这间房是孟宴臣开的,国外不比国内,很快酒店前台便查到了末离开的时间。
“先生,这位小姐是今天早上来退房的。”
早上啊……
孟宴臣望了望酒店玻璃窗外面火辣辣的天气,莫名有些泄气。
看来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伫立在那里,身材修长背脊却有些微微弓起,显得整个人落寞无比。
算了……
孟宴臣在心中默念。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国坤在泰国的事情今天就解决完了。
他本意是想来问一问她下一站要去哪里,他可以送她,可惜没想到被她先走了。
有些人一辈子也就能见到几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而她总是这样,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孟宴臣的眸色淡淡,面对刚停好车上来的助理说到;
“收拾下东西,准备回国。”
——
中国·燕城
孟宴臣从飞机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出口的肖亦骁。
“宴臣,你终于回来了。”
肖亦骁笑着一把揽过孟宴臣的肩膀,接过他的行李箱,行云流水一般的放到了后备箱里面。
两个人上了车,肖亦骁这才连珠炮似的张口说道:
“你是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多少事情!”
“你不知道许沁来找过我多少次,就想知道你的下落。”
“你们家因为跟许沁解除抚养关系这个事情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宋家人为此还特意去国坤集团的门口闹事呢,都已经报警了,最后还是许沁从医院赶过来,把宋焰带回去的。”
孟宴臣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淡漠的看向窗外并不打算接肖亦骁的话。
肖亦骁眼见着孟宴臣不肯接话,识趣的把嘴闭上,一路沉默的开着车。
等到了国坤集团,孟宴臣跟早就已经回过的几个元老以及孟怀瑾一直开会到晚上,这才坐车回家。
“这段日子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孟怀瑾坐在车里,看着身边出去了一个多月的儿子,此时孟宴臣的身上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挺好的爸。”
父子俩简单的交流了一下,话题最终落到了付闻樱的身上。
“你母亲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医生检查下来说她肝火旺,需要多休息,少操劳。”
孟宴臣见父亲说话时候的语气还算轻松,心中这才松一口气,附和着父亲的话说道:
“妈妈就是太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
说到这里孟怀瑾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孟宴臣的手说道:
“宴臣啊,我和你妈妈从小就对你严格,目的是希望您能成为我们的继承人,成为一个.....有文化有原则有责任心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知道你心里面还是埋怨我和你妈妈的,埋怨我们没有以身作则,我们也做错了,但是我们……”
孟怀瑾叹了一口气。
他想说他们都是为了许沁,可这样的行为却终究伤害了一个人,不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没有许沁口中滔天的权利去篡改分数,能做的也只有让宋焰滑档。
这些年宋焰拉着许沁做了什么,孟父孟母不是不知道。
他们将许沁视若己出,就连孟宴臣也不允许染指他们心中的宝贝女儿、生死之交的老战友托孤的孩子。
可宋焰……
罢了,孟怀瑾闭上眼睛,不愿去想之前的种种……
孟宴臣看着父亲懊悔又愤恨的表情,孟宴臣心中一时之间也五味杂陈。
尽管父母做了错事,可他们依旧是他的父母。
他的礼义廉耻是父母教的,他没有办法做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可爸爸妈妈终究是伤了他的心,尽管孟宴臣萎靡了一阵之后就调查清楚当年父母并没有篡改宋焰的分数。
我国的法律如此严谨,对于高考更是公平公正公开,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家独大,随意更改学生分数的事情!
这怕不是要上天去做玉皇大帝了!
而宋焰那个三本的分数,孟母不想让许沁跟着他去个三本。
一个能考双一流的人,却死命的奔着三本去,也不怪妈妈当时坚持将许沁送出国。
可她最终还是……
孟宴臣闭了闭眼睛,许沁的样貌在记忆中远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孟宴臣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许沁。
她是自己的妹妹,可她却随意的对自己发脾气;她曾经是自己心上的人,可却将自己的心意弃如敝履;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到后来都是错的……
也许离开了孟家才能真正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吧……
而在同时,孟宴臣心中也在暗暗谴责自己——
他如今这么想,究竟是因为不赞同许沁的选择;还是因为想要给爸爸妈妈开脱呢?
孟宴臣想不明白,在他克己复礼兢兢业业的三十年里面,第一次对家庭、对父母、对是非对错有了真正的怀疑和质问。
汽车内的父子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直等到车子驶回了别墅,停好之后,各怀心事的父子二人才从车上下来回到了家中。
一进客厅,餐桌上早已摆好了碗筷,张妈看到孟怀瑾和孟宴臣同时回来,高兴的上楼去叫付闻樱。
付闻樱闻声下楼,果然见到孟宴臣此时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有些激动的上前几步,随即或许是又想到了作为母亲的威严,那双想要触碰孟宴臣的手收了回来,情绪也跟着收了回来,只换上了一句淡淡的:
“回来了。”
孟宴臣看着母亲之前最在意的秀发此时已经多出了好多白发,矜贵妈妈脸上有着挡都挡不住的脆弱和疲惫。
孟宴臣不忍心的为妈妈拢了拢鬓角。
“吃饭吧”
看着倔强的母亲,她一直都是这般模样——强势、倔强、高傲。
可她也依旧会为儿女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