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向前看了哦，遥 。”
“凛！”七濑遥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衣衬,眼中的茫然与慌张还未散去,寂静中只剩他大口喘息的声音。
窗帘被风掀开一条缝,光趁机溜进来落在柜子上摆放的相框,反光使照片中松冈凛的脸模糊不清,那个海豚摆件静静立在一边,原先的深蓝外边褪成有些苍白的灰蓝,七濑遥下床，将相框拿到暗处,照片中的松冈凛还是少年模样,扬着笑脸闯进他的视线。
七濑遥愣愣地看了很久，心跳逐渐加速,最后捂着心口缓缓蹲下，刘海挡住阳光，投下的阴影遮盖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电话铃声响起,他摁下通话键,龙司的声音传来:“大赛就在下周,这周训练再加强一下。”
“我明白了。”
“也别太勉强自己,”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想说什么,停顿两秒后都化成了一声叹息,“那就这样,游泳场见。”
电话挂断，屏幕暗下去,他将头埋入膝间,手无力地垂在一边。
“我会拿到冠军的。”
-
“小遥现在这个状态……”叶月渚站在泳池边,看着水中的人像不要命似得游了几个来回。
“你们来了,”龙司走过来,抬手指了指池中的七濑遥,“这家伙再这样下去,别说比赛拿奖,能强撑着心态游完预赛都难。”
龙崎怜一推眼镜，眉头皱得厉害:“我已经从江那大致了解了那位松冈凛前辈的事,但是这事都过去了过么久,照理来说不应该会突然间让遥前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有什么刺激了他吗?”
松冈江嘴唇一抿,没有人接龙崎怜的话。
“要把他喊上来吗?跟你们说说话。”龙司冲着七濑遥的位置扬扬下巴。
橘真琴叹了口气,推着几人向外走:“不了,我们现在也帮不了遥什么,多说只会适得其反,他们之间的事——”
走到门口,橘真琴转头冲龙司抱歉一笑:“没有那么简单。”
龙崎怜还在猜测七濑遥突然状态改变的原因,转头一看却见松冈江眼里噙满泪,他在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地想要道歉,松冈江抹去眼泪,哽咽着开口:“哥哥有一个梦想。”
松冈凛有一个梦想。
-
“我会拿到冠军,和我一起站上世界的舞台吧，遥。”
七濑遥在瞬间红了眼眶,抬头看着满树樱花,风
轻轻一吹就落下两三片在他肩头,无比熟悉的场景,只是当初立下誓言的人没了踪影。
感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在松冈凛出事的四年里他从未让自己受到影响,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太阳照旧会东升西落,时针仍在飞速转动,生活还是应该继续的，他一度陷入假想——一种自认为已经走出回忆牢笼的假想。
可他到底忘了,恋旧是人之常情,而松冈凛是他在情窦初开时遇到的,点亮了他漫长岁月的惊鸿过客,他放不下,也绝不可能放下。
“最美的景色,”七濑遥呢喃。
最美的景色,他还能看到吗。
微弱的风突然躁动,刮过砖头缝隙时迸发出刺耳的悲鸣,似乎要将迷茫的他拽入回忆的深渊彻底吞噬,直至万劫不复。
“去看看哥哥吧,”松冈江不知何时找到他,一步步向他走来,“哥哥他所期望的,能够并肩的,绝对不是现在的遥前辈。”
-
房间宽敞明亮,窗外的鸟鸣似乎想要驱逐屋内压抑的氛围,冰冷机械的显示灯一闪一闪,以此来证明床上静静躺了多年的人还活着。
七濑遥就这么站在床边,紧紧盯着松风凛那张神情酷似熟睡的脸。
松冈江已经悄悄推门出去。
良久他开口,生疏地打了个招呼:“好久没来看你了,凛。”
渴望的回应自然不可能出现,七濑遥苦涩一笑,童话书中的故事太美好,连他也会忍不住幻想。他话不多，但不知怎得现在就是有许多想说的,于是罕见地打开话闸子:
“我终于获得参加世界大赛的资格了,凛没完成的事情我会替凛去做的,所以凛不用太担心,我会等你,你不是总说要和我一起吗……”
思绪纷乱,他的话一句接一句无厘头地拼凑在一起:“四年了,我长高了,说不定会超过凛,家里的海豚摆件我有好好保管,但是时间太长也掉了颜色,我每天都有在努力训练,偶尔也会和真琴他们出去玩两天,大家和以前相比都改变了很多……现在也没有只吃青花鱼了,我学会了很多肉制料理的做法,如果凛醒了我就给凛做,多少都可以。”
七濑遥哭了,很没出息地在自己沉睡四年的爱人面前哭了,他牵起松冈凛搭在床边的手,将额头抵上去,磕磕绊绊地说:“我前两天又去给凛求了平安符,凛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命运之神总是眷顾他们,他们的相遇就足够证实这一点。
“会好起来的……”
“凛，我好想你。”
看看我吧，凛，再看看我，我太想你了。
机器上平稳的波浪线条的波动突然改变频率,很快又归于平静。
-
“哟,七濑”龙司意外地挑挑眉,“发生什么了,感觉你整个人都和之前不一样了啊。”
大赛就在明天。
或许是发泄一通后七濑遥轻松了些,将他紧紧束缚的铁链像是被人砸断,不会再惊慌害怕。他不是在独自游泳,他身上载着凛的梦想,所以他得从颓废中抽身,连同着凛那一份拿下冠军。
“小遥！”叶月渚看到他从泳池上来眼睛一亮,“现在没事了吗？”
“嗯，”七濑遥的视线扫过众人的面庞，“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好!”龙司满意地点头，“就这样保持干劲,明天的比赛可别掉链子啊,七濑。”
“我知道,”七濑遥握紧拳头又释然般松开,“绝对不会。”
一
发令枪响起时跃入水中。
一直向前,未来在心中浮现,清晰的景色重回身边。
熟悉的感觉紧握手心,相念之人如影随形,不再彷徨犹豫。
恍惚间凛回到他的身边,相邻的泳道,不可割舍的羁绊,精疲力竭同时到达终点,触壁的瞬间幻影破灭,但他听到了那句话。
“该向前看了,遥。”
-
又到一年樱花开放时节,还是那间屋子,不同的是床头柜上摆了很多奖杯和金牌,鸟鸣声更加雀跃。
“凛，我跟你说，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一只猫，脸特别特别方……”七濑遥看着松冈凛,后者依旧紧闭双眼,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孤度。
很遗憾奇迹没有发生,但值得庆幸的是有什么悄然改变了。
或许在未来的某天,他的爱人会在万物复苏的时刻睁开眼,冲他扬起久违的笑容对他说:“我回来了，遥。”
而他会静候那一天的来临。 ——end.——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