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没做宫女的时候，叫作李溯。
后来清兵入了山海关，曾是贵族子嗣的李溯沦为了清廷的宫女，昔日前明留下的繁华烟消云散，她那时只是个无知少女，仅仅知道国家灭亡，自己再也不能穿绸缎裁的衣裙，再也不能嫁给曾经看好的夫婿了。
李素不识字，入了宫做宫女，管事的嬷嬷喊她李素，素菜的素，大家也都这么喊，说李素这人话不多，素然无味，都不怕她说闲话。李素想着，名字里是什么字又有什么关系？那时她手上搓着脏污的衣服，心里念着分别许久的父亲，她不知道父亲此时在哪里。
李素这人乖巧伶俐，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能精准的拍到嫂嫂的马屁，反正呀，李素又不说闲话，她努力的讨好嬷嬷，终于从嬷嬷口中得知父亲早就在剿灭中身亡了。
寒冬腊月，李素揽下了身边宫女姐妹洗衣服的活，独自坐在洗衣房中，手指泡在冷水中冻裂了，鲜血染红了一件手上搓洗的白衣，她瑟缩着似乎才感觉到疼痛，这才回过神来死命的清洗白衣，她知道，要是洗不干净，就得挨一顿来检查的太监的毒打。
可偏偏这血印子印在衣服上就是搓不干净，李素丧了气，却仍倔着脾气，她终于没忍住呜呜的哭起来，这一刻，她尤其的想念父亲，她想起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以前的父亲对他这个女儿无微不至，宠爱有加，甚至没让她碰过稍微辛苦一些的粗活，曾经她是整个京都最受父亲宠爱的李大小姐，在宫中她干着脏活累活，只是为了讨好得知父亲的下落，却只是草草的一句“你爹死了”
一直到天明，检查的太监来到她面前，不耐烦的照着她的胸口来了一脚。“哭什么哭？真晦气，臭娘们连个衣服都洗不干净？！”太监的嗓音细声细气，掐着李素的下巴就在她脸上留下五个通红指印。“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让她尝尝打板子的滋味！”
这是李素在宫中当宫女第一次挨打，她浑身血肉模糊的被两个小太监丢回洗衣房，李素浑身无力，倒在水中，眼前一黑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嬷嬷一瓢水把李素泼醒了“睡什么睡？你还有脸睡？你睡了睡给你收拾烂摊子？给我洗衣服去！”
昨天还万分感谢李素揽下所有人洗衣服活计的众位宫女此刻都冷眼旁观，仿佛李素洗的那些衣服中没有一份是她们的。
李素跪在地上，艰难的抬起手臂洗衣服，将近一天，她终于是洗完了。
李素几乎是爬着来到嬷嫂休息的小室，跪在地上朝嬷嬷磕头。祈求她允许自己告假，伤势严重，在没什么办法继续干活了。
嬷嬷手中端着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李素从袖中掏出一吊铜钱，这是她做宫女这么久所积攒的月钱。“嬷嬷…我求求您…允许奴婢告假…”她低声下气，将自己的尊严亲自踩碎，嬷嬷抓过铜钱，又恢复了平时对待李素的模样，准了她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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