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荒诞爱情故事

-“我曾迷醉于偷来的情，迷恋欲望的香味，轰塌的基石与人世间樊笼交织的苦痛。”

宋亚轩收了纸钞转身离开花店时看了眼手表，下午五点整。表盘的金属不太光泽，反倒有些灰蒙蒙的，即便如此他也戴了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确实挺抠门的，来源于内心深处的窝囊，他捧着白玫瑰讥讽的想。走了三步又回头望了望花店招牌，一对情侣挽着手从里面走出来，菊花惨白的很刺眼，染的他手里那素白的花朵快淌出血来。宋亚轩再回过神时是五点五分，他笑了，其实自己也没那么抠门，至少清明节没买过雏菊。比起昂贵的花，宋亚轩更喜欢东街的栗子糕。香港花销大，今天挣了个工钱外快，明天就要交房租交到手软，他穷得叮当响。吃饱不求精致，钱花在实处，过节只过清明节和中元节，一束白玫瑰一盘栗子糕，送去南边的坟头上当赠礼。

雨下的很猛，宋亚轩想估计是刘耀文来看他了，明明是不打雷不打闪的晴天，雨却说来就来。宋亚轩乐出声，“笨蛋满哥，我今天有好好占花店的便宜哦，”他把玫瑰花摆在墓前，坐到旁边继续说道，“我跟你讲，老板觉得我脑子有毛病，清明节给人表白。我觉得有病的不是我呀，哪里有给爱人买白菊花的。”宋亚轩摆上一块港式点心，又说，“我还买了你喜欢的栗子糕……是我们喜欢的，你之前还和我说不爱吃点心，笨啊，点心多贵。”

“我已经太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回来，和我说说话也好。”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包好布袋，轻轻拍了拍冰冷的石碑，像是在告别一个久别重逢的好兄弟：“好啦，我要走了哦，只好来年再见了，你要记得回来看看我。”

西式的游轮在海面上划开一圈圈波纹，头顶上的鸟儿你一声我一声叫的心烦，六岁的小弟举着弹弓作势瞄准，“啪”一声脆响，充当子弹的小石块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刘耀文脑袋上。刘耀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几步冲上去夺过弟弟的弹弓，捏住他的脸骂道：“子弹不长眼还是你不长眼？”小孩吐了吐舌头，跑过去找妈妈哭，看的刘耀文不禁感叹世间百态冷暖自知。

一片嘈杂中，刘耀文遇见了宋亚轩。

“喂，管好你的小孩，撞到我了。”刘耀文回头寻那来源，方看到甲板角落里坐着的少年，那人穿着灰色毛衣，在烟气笼罩下看不清真实面貌。朦胧中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普通话却讲的很怪，想必乘游轮是要回香港的家。“你不讲话吗?我讲的是普通话没错吧？”少年在催他，刘耀文突然结巴了，“啊……没错，那是我弟弟，撞到你不好意思，我可以赔偿。”少年瞪大眼睛，转眼间又恢复常态，不轻不重从嘴里吐出个“无趣”，又骂了句什么，刘耀文听不懂香港话，便没接下去。他看了他许久，少年身边的人递来一支烟，少年挑眉问他来不来一根。刘耀文定睛，连连摆手，少年乐了，“你家里管得严哦？”刘耀文摇头，他对烟的认知还很浅薄，小时候想尝尝味道，翻箱倒柜找出一盒，叼一根在嘴里，打了火，吸进去的尼古丁又全数咳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拜托，谁会阻止他，分明是他不敢抽。

少年接过烟笑了两声，“你就是这样当爹的吗？”旁边的人甩了甩打火机，声音很是沙哑，不似他那般有磁性，“谁买的？”少年转过头，“我。”那男人讽刺地笑了，“败家。”“败谁的家？我是你亲儿子吗？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少年脾气一点就着，男人不说话，吐出又一个烟圈，在弥漫着海盐气味的空气里化作轻烟消失不见。一根烟燃尽，男人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带着挑逗：“嘴这么硬？这根烟往你胳膊上烫一下，你还敢说话吗？”

闻言，少年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动作很小，却全被男人看在眼里，按灭了烟头，语气玩味：“不想挨揍就乖一点。”

刘耀文打了个寒战。甲板上的少年熟练地吐出腾腾烟雾，抬起头，眼神不偏不倚的对上刘耀文充满惊恐的双眼，时间仿佛定格了三秒，少年冲他笑笑，他僵硬地活动下嘴角，也扯出一个笑容来。那个男孩很好看，稚嫩的脸庞却不显女气，在秋日高阳下吹着海风，像是海上的精灵，笑起来更是天真无邪。“阿哥！”旁边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小弟端着杯牛奶问，“你在看什么？”刘耀文说，你看他是不是很漂亮。

“在看那个疯子？”同行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神来，中年大叔指着那个男孩说，“是个疯子，很小就精神出问题了，应该是回北京倒贴他老子又被扫出来了！”刘耀文想说不是的，想说你们搞错了，明明甲板上他身边的人才是他爹，对一个男孩怎么可以这么大敌意，那叔叔却又道：“他家乱成麻了，你可不要接触，小小年纪污了眼睛。”有人拽大叔衣角，“你小声点，被人听见了不好。”“有什么不好？长得人模狗样，能干出脏事儿不能别人说啦？”

轮船划过群群白沫，宋亚轩笑了半天，才发觉在那帮人正义凛然高谈阔论之时，山顶早已赫然立于前头，他不回头，回头便是无尽的碧海。这是又回来了，他心心念念的晴港。远方潮平阔岸，他偷得的欢喜早已只留遗憾。

宋亚轩回北京，不要糖葫芦，不要驴打滚，只缠着他妈妈带他去天安门楼，不答应就要翻脸。他妈耐不住，早早起来带他看升国旗。那天他愣是半句话没说，没有哪处像个疯子，他娘说他这是原形毕露。

“你好，我是从香港来的宋亚轩，你认识我吗？”没人理会他，在快节奏的城市，他眼里的北京和香港一样，是个容不下他的地方。唯有那裹着蓝色棉衣和阔腿裤的大妈厌恶的推开他，说你脑子有问题，香港人怎么了，你这是崇洋媚外。宋亚轩愣了许久，眼中满是迷茫。半晌，他哑着嗓子小声说：“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家。”

他爸骂他丢人现眼，他理直气壮：“都说讨厌我的人从首都排到太平山顶，这大北京我都才来，也没有人认得我，怎么就讨厌了啊！”他爸举起拳头要揍他，被他娘拦了下来，说算了，他根本不晓得。无知者无罪，宋亚轩不是中举的范进，不是癫狂的济公。没有人会去怪一个疯子，没有记得香港回归，没有人认识本该属于这里的宋亚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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