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明月沉西海

李莲花默不作声地将吻颈缠回腕间，淡淡扫了朴二黄的尸体一眼，抬起脚向门外走去。

他与姜凝欢视线相交，那双眼里含着泪，李莲花感到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即将涌出。他只是以一种温和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姜凝欢，因碧茶之毒冰凉的手扣住了女子纤细的腕骨，拉着姜凝欢快步从灵山派的后院离开。

嘉州城外，姜凝欢甩开了李莲花拉着他的手。

姜凝欢是你告诉我，这毒只会让你难熬些，丧失武功，却没告诉我会危及你的性命……为何总是骗我？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长睫上滴落，李莲花早想到会有今日一幕，只是真正发生了，仍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比任何人都心疼姜凝欢的眼泪，也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最能让她流泪的人。

她的痛苦和幸福，都来自于他。

当年李相夷在东海之滨的草屋暴露了行踪，还说了自己的真名，害得那个小姑娘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

如今李莲花也处心积虑，十年间只想着要好好照顾她，却从不拯救这世上那个小姑娘的最后一个亲人——他自己。

李莲花微微低头，抬起手轻轻抚了把额头，借着衣袖遮掩，将眼睛的泪拭去。

他不忍看姜凝欢落泪的眼，如同往常一样粉饰太平般地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李莲花皎皎，我们回家吧

姜凝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抬手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

姜凝欢过去十年，我知道你一天比一天虚弱。可我们一起种花种菜，过着最平凡的生活，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可是，你自己要走回来，这世间最恨那个人的是你，最难以释怀那个人的也是你……

她明艳的眉目含着怅然，声音逐渐弱下来，最后自嘲般的勾唇苦笑。

姜凝欢我一直以为，你能为我活下去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莲花上前了几步，姜凝欢转过身去，声音清脆。

姜凝欢别来找我，你有你自己要找的人，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教我武功，不就是为了我有独自离开的这一天吗？

话音落下，姜凝欢轻点足尖，运起轻功离去，女子纤细的身影很快被林间树荫遮掩。

李莲花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落下泪来，抬手抚住不知是因碧茶还是因为她而疼痛的胸膛。

十年前他将姜凝欢带在身边，十二岁的小姑娘，只因为给了他几颗糖豆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说话，只是紧紧跟在李莲花的身边。他们一起用船的残骸修起莲花楼，李莲花也学会了种菜。他也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的过去。

他久病成医，那时姜凝欢的脸总是带着病态的白，嗜睡昏沉。他只好带着她去找了一次无了，无了只说那是一种慢性毒素，应当是从出生起就被下了毒，中毒之人活不过十八岁，在噩梦中死去。

这世间，只有扬州慢能压制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