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重相逢21

小夭试探性地伸出手腕，身子微微向后退。相柳冷冷地看她，银白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仿佛无数条扭曲的海蛇，散发着冰冷的杀意。但不知为何，小夭一点也不害怕。

相柳现在不记得她了，野性难驯，就算真的杀了她也说不定。小夭知道不能硬来。索性把他当个才孵化出来的妖兽对待。

妖兽喜欢喝血，她身体里半数都是他的血，气息交融，本以为如此便能令他想起些什么，现在看来仍是收效甚微。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她心念一动，召唤出相柳的魄，五个光团像叽叽喳喳的小鸟围着小夭大转，小夭笑着摸了摸它们，手一指。它们便如归巢的乳燕奔向相柳的魂体。

相柳不再呲牙，而是安静了下来。他眼神流露出了几分茫然，凛然不可侵犯的威慑褪去，倒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小夭心蓦地软成一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相柳，如他曾经所言——像孩子那般清澈的向往这个世界，又因为被伤害而竖起尖刺，对抗这个世界的样子。

相柳迟钝地抬起手，摸了摸那几个光团。

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光团里的景象。里面有好多人，有穿白衣服的，有穿黑衣服的，全部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混在一起。

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长着一张让他觉得好熟悉的脸，长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人可挡。

他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小夭听懂了，他说的是：“义父。”

她不禁想起先前相柳对共工说的那些话，眼睛弯了弯，神色无奈又心疼。

相柳果然从未怨过共工，也从来都感恩他的恩情。只是死亡终究改变了他，重活一次，他只想斩断牵绊罢了。

画面中，那道仿佛无所不能的高大白影却突然在一瞬间被数柄长枪刺穿，整个人被扎成了筛子，浑身都是血洞。

相柳愣住了，他看见那道身影倒地，化作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小夭向前靠近他，他只愣愣的看着着画面一动不动。

小夭心疼地抬手捧住他的脸：“相柳，别看了。你活过来了，知道吗？你有我呢，不疼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相柳看向她，血红的眸子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小夭终于知道，这一道残魂是相柳的“本我”，受野性和本能支配，孩童般稚嫩和脆弱。是被他牢牢压制的，从未被她窥见的，曾经弱小的他自己。

她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像是轻轻捧起属于她的失而复得的珍宝。眼泪珠子一般从眼眶溢出，融进大海。

相柳身体紧绷，又缓缓放松。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周围冰冷的的海水都变得温暖了起来，终年不见天日的深海也像见到了阳光。

五个光团终于得到他的允许，一个接一个没入了他的身体，发出莹莹的光亮。

小夭稍稍退远了些，欣喜地看着他，又不知为何感到几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