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过去和现在

在赶冬天降临的最大一场雪来临之前，陆沉国罕见的回了一趟家。

隔了好久不见自己的儿子，这次再见时，他站在雪地里。

看见随意抱着他的猫咪，自己的儿子站在她身边，两人其乐融融的背对着这场雪花。

直到自己被管家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走回家中。

随意看见陆沉国回来首先冲出去迎接他。

“陆爸爸，你回来了！”

“诶！我的宝贝女儿，在家过得怎么样啊。”

他亲昵的抱起随意，随意已经十二岁了，他还是能轻易抱起她。

“我可开心了，每天都去花园浇花洒水。”

“是嘛，有没有带上阿随一起。”

他看向陆随安，随意知道对方爱自己的一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陆随安，她没觉得伤心，关键是陆沉国对自己是真的好。

“他每天都窝在自己房间学习哪有时间出来，今天要不是您回家，我都叫不出来他。”

她拍着对方的马屁。

陆随安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陆沉国高兴的放下随意，他示意管家把自己给随意买的东西给她。

“这些可都是陆爸爸亲自给你买的，一些裙子首饰什么的，你都收下吧！”

“谢谢陆爸爸。”

随意接过，双手握拳，他果然没有真正把自己当作一回事。以为买一些奢饰品就能哄骗自己开心，他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精美的任人观赏的花瓶吗？

随意抬头突然看见那个阿嬷，她想起那次宴会的时候她说自己只是被买回来的八音盒供少爷开心。

阿嬷还是平常的眼神，一股怪异的，带有审视的凝视。

对，她心里擦的跟明镜似的，她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论换任何一个人去胜任，谁都是这样的下场。

可是她不要这样，她不想做花瓶，她要打碎这个精美的破碎的花瓶。

餐桌上，随意时不时看向陆随安，希望他会开口先发制人，对陆沉国说他上学的事情。

可是对方似乎没有回应一样，低头扒饭。

他什么意思？难道反悔了？

别啊，陆随安。

“随意，怎么了吗，有什么事吗”

陆沉国发现了她的窘迫。

“陆爸爸，其实，我想去上学，我早已经过了上小学的年龄，如果再不去上学的话…”

“嗯…”

他沉默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阿随怎么想的？想去吗，上学。”

随意兴奋的看着陆随安，上次不是说好了，他肯定会说。

他没有说话。

陆沉国放下碗筷，不再希望。

“这件事情还是从头商议吧。”

他冷漠了。

随意拦住陆沉国的去路，她不再笑了，这次是为了自己，别人什么的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相信陆随安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阿玲说的没错.

“陆爸爸，我求您，我真的想去上学，学习对我来说很重要，它能让我学到很多，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读书，书本里面的文字和诗歌都很吸引我，我读了笛卡尔，就是您书房里面的书籍，原谅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去看它，但是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早已被蒙上了一阵灰尘，还有普希金，泰戈尔，罗曼罗兰，他们说面对生活的苦难，最好的方式就是反抗和抱之以赞歌，我知道我说的话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天下的所有孩子都能读上书，明理是非，就不会有那么多蒙昧无知，强盗主义。

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没有钱供我们去读书，如果运气好的人被收养到好家庭就会读上几年的书，然后早早的就成为家里的劳动力，还有很多一开始被收养就是当做劳动力被带走的。我们那边离山区很近，有些孩子通常出生下来就被遗弃，等到长到四五岁后又被其他人领养走带回家做苦力，这样的闭环循环永远都无法改变。

所以，陆爸爸，我拜托您送我去读书吧。”

她说的铿锵有力，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落，她知道很不容易，但是相比于其他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能吃饱喝暖，穿的好睡得好，虽然自己只是被当做一个宠物，但自己会尽力做到摇尾乞怜，因为没有一朵玫瑰是天生就带刺的。

她想起阿多尼斯的诗：

什么是玫瑰

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什么是雨

从乌云的列车上

下来的最后一名旅客。

陆沉国证了证，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大为吃惊她有着如此前卫的思想。

虽然他不差钱可以送她去上学，可是本来收养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想过只要这个孩子能和阿随处好关系，让自己儿子的病情能好转。他就会对她很好，不必去上学，也会给她花不完的钱和爱。

如果送她去上学，阿随会怎么想，陆沉国一切以自己儿子为主。

于是他笑了，说

“随意呀，陆爸爸为你的见识感到非常骄傲，但是读书什么的就免了吧。阿随在家请的家庭教师，要是他不同意，你也不可能去读书。

对了，要不陆爸爸送你去学习礼仪怎么样？这样以后可以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什么？

随意呆住了，她似乎看见旁边的阿嬷冷笑了一下。

在她眼里，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存在和定义吗？

随意愣在原地不再说话。

板凳被推开的声音响起，陆随安走过来，他之所以没有帮她说话，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读书。

于是他病娇一样的听完随意的演讲，他笑了。

“父亲，让他去吧，我也会上学的，这样您总该答应吧。”

一个十四岁的男孩的脸上充满着计划和病态，这是他第一次自母亲走后和陆沉过说话，那双桃花眼灼灼无华。

陆沉国笑着说

“那好，既然阿随这么说了，等冬天过去，明年就送你们两个去A市的初级中学念书。”

随意也勉强的笑出来，她不会感谢陆随安。

“谢谢陆爸爸。”

随意准备离开，却被陆沉国叫住。

“随意，过几天回孤儿院看看吧，算是和你的过去道个别，我也好从院长那里把你的出身证明要上去做登记。”

“孤儿院？您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哈，之前听别人说的，没想到是真的。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不会介意的。只是去那边要你的一些证明给你登记上学用的。”

随意早就该猜到总有一天自己的身份会被人查到，但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好的，我回去准备的。”

“随意，这次去是道别的。”

“我知道。”

窗外的雪落了一地，如鹅毛般清绒。

随意从自己房间拿了些书籍准备下楼去找阿玲，却看见了陆随安在楼道上站着，他侧着身在看雪景。

随意没理他直接走过去

“你是孤儿院的？”

他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随意也不是生他的气，只是她不能再和他走的太近了，这个男孩实在是奇怪。根本就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她明确的看见自己和陆沉国坦白上学的原因时，他的毫无保留的笑容，想想就觉得后怕。

所以后来，他又出来帮自己说话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看笑话吗？真是可笑。

“你以后，还是别和我说话了，再见。”

随意快速离开，还是远离他好了。

陆随安咬紧了后槽牙，看着面前的雪景，宛如被割破的喉咙，漂移不止。

雪球走到他身边，撒娇的啼叫。

他抱起那只猫

似乎有点伤感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