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躲进地下室里,那里也有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所有。
男男女女互相挽住对方,欢笑的声音愈来愈大。
那些高贵的人们抬起脚,踩着劳动者们为他们准备的红毯,坦然地走进宫殿一样的房子里。
陆沉国早已站在在门口迎接贵客,他十分高兴,他自以为是过了头,认为自己儿子逐渐好转起来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是他为他找来了妹妹找到了能说话的对象。
而那个孩子,乖巧听话,自己当然也就对她好一点。
“哥”
陆沉国转头看见陆金城,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大大方方的和他打招呼。
“阿城,快请进,今晚玩的尽兴。弟妹也是,让孩子们促进一下感情。”
“好的,大哥。”
弟妹高兴的带着孩子进去。
陆金城把哥哥拉到一边,小声的对他说
“哥,我调查出来了那个女孩的身世”
陆沉国挑了一下眉
“什么身份?”
“是孤儿院里逃出来的孩子,她和之前来咱们家待了一周的那个丑孩子一起逃出来的。院长告诉我,说她们两个品行有问题,因为嫉妒婷婷那个被咱们选中的孩子,划伤了人家女孩的脸,那女孩差点就没了性命。后来这个随意就故意来到咱们家让你给收养了。”
陆金城自顾自的说完,他不能让一个自己控制不了的孩子被哥哥收养,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自己的计划。
他想找到一个自己能控制的女孩,让陆随安爱上她,最后毁了陆随安。
“是嘛.”
陆沉国想起随意那张笑得灿烂的脸,无所谓的笑了笑
“好了,我知道她的身份了,有时间我会带她回孤儿院一趟。”
“什么?就这样?”陆金城不敢相信
“那不然呢”
“她可是骗了你呀。”
“那种事情无所谓的,关键是阿随他对这个妹妹很满意,你没发现这段时间他已经开口说出了很多话吗。这都多亏了家里来了个新成员,我还得多谢谢随意那个孩子呢,哦对了,她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她。”
陆金城无语的抚了抚额。
“哦!看见陆爸爸了。”
随意趴在窗户上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他的表情怎么有点焦急的样子。
“阿玲,快看那边,陆爸爸出现了!好久没见到他了。”
随意拉着身旁的女仆的衣服,她真的很开心,自从离开孤儿院,陆沉国是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知道这份爱可能不是过于纯粹的,但是最起码有爱,所以她就一直叫他陆爸爸。
阿玲放下手中的面包,她看着外面这群人,这场宴会分明就是为了陆随安举办的谁都能看出来。
看着外面那些显赫的人拉着自己的孩子们走进大厅,那些孩子华丽的外衣装饰在黑夜里,与地下室穿桌简陋的随意形成无形莫大的对比。
她拉住随意的手,有点可怜的看着她。
果然捡来的孩子就不如亲生的孩子。
“小姐,别看了。您晚饭还没吃呢,快把面包吃掉吧。”
“不要,我不饿。”
其实是这块面包太硬了,小小的随意根本咬不动,她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
“感谢大家来参加庆祝阿随成长的聚会,这几年里,我们阿随已经学完了很多重要的学识。也已经开始和人交流,我相信这么坚持下去,阿随一定会越来越好。”
“恭喜陆总!”
“陆总功不可没啊!”
盛大的晚宴开始了,显赫的人群围着陆沉国和陆随安,所有赞美的话语蕴藉而来,穿过人群,传入灰暗的地下室里。
随意看不见那些人的脸,她只看得到陆家和和美美的家族们聚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最重要的是宴会那边的食物不知要比这地下室硬透了的面包要好上几千倍。
好饿,她趴下身子,将头埋在手上,眼神里充满渴望和羡慕。
阿玲理解随意的心情,她从前也这么渴望过。上流社会的机缘就是这么诱惑每一个处于底层人的,他们都是他们的玩物,然而不是的。
她坐到她身边。
“小姐,想听诗歌吗。”
随意欣喜若狂,她点头
“想。”
阿玲开始背,尽管她背诵的记忆力很差,可兰道尔的这首很短的诗歌,她还是背的下来的。
“我与世无争,因为没有人值得我去争。
我热爱大自然,也热爱艺术,
生命之火曾烘暖过我的双手,
现在它熄灭了,我也准备离去。 ”
“就是这首。”阿玲说
随意有点不明白
“听起来有一种绝望和孤灵感,阿玲,我觉得这首诗很能表达我们现在的心情,你看。”
她站起来
“我们被关在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我们曾经也那么渴望被爱得到权利和地位,但是它曾来过后就又离开了,等所有都熄灭了以后,我们的价值也都没有了,不是吗?”
阿玲对她的回答感到很惊讶,她摸着她的头
“当然啦,所谓人相当杂。”
夜越来越深,房子外的弧光灯发着耀眼的光儿,天上的星星仿佛是不屑于跟街灯争胜似的,在廖阔无垠的夜空中掩翳起它们的光辉。聚会还在继续,随意趴在窗前,正准备看着那边的灯光睡入梦乡。
突然,一张脸颊出现在窗户上。
随意被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的向后缩去。
直到看清楚来人,陆随安蹲下身子,他整洁的西装因为窗外的树枝戳的到处都是污垢,不过他却没有在意这些。
随意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户,她也蹲着身子。
他怎么来了?
她的心嘭嘭直跳,他为什么会来,而且脸颊脏兮兮的,那么干净的西装怎么变得也那么脏,之前她听那些下人说,陆随安这套西装是陆沉国专门找人定制的非常昂贵,一般是不轻易拿出来让他穿的。
“出来。”
陆随安的声音不大不小,还是像往常和自己对话的声音,温柔又冷漠。
随意看着那边早已睡去的阿玲,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的从地下室爬出来。
外面的空气清新无比,随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她别扭的看着陆随安。
到底要干嘛呀,她还是不习惯和他说话。
“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说着他自顾自的走向前去,随意听话的跟着他,穿过一些灯红酒绿。
穿过那些大人虚伪的对话,陆随安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疯了。
场上的音乐此起彼伏,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两个小人向前走的脚步。
陆随安停在堆满食物的地方,他看向随意,对她说。
“这些,你都可以吃。”
随意似乎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此时已经饿到不行的随意早就管不了那么多,她直接跑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她打从心里感谢陆随安,她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差,就是不爱讲话罢了。
吃了一会,随意注意到身边的陆随安一直没走,像是一只狐狸一样站在自己身边。
她说
“你不饿吗”
他没回答
真是一只难以驯养的狐狸。
“谢谢你,我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
对方还是没说话。
“其实呢,你人还挺好的不是吗?只是不爱说话罢了。我之前的朋友里也有一个和你一样不爱讲话,他叫骑士,虽然平时对我不好,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挺好的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类很难驯养你们这样的狐狸。”
看见对方有了反应,随意继续说
“小王子的生命中,遇到过两个对他特别重要的角色,一个是玫瑰,一个是狐狸。小王子来到地球,想和狐狸玩,狐狸却说不行,他说因为自己没有被驯服。地球上的人猎杀自己,他的生活单调枯燥,只要小王子驯服他,事情就会变的妙不可言起来,因为那些被人驯服的东西,才能被人了解
不过驯服一只狐狸可不容易,他需要非常持久的耐心,三心二意不行,胡言乱语也不行。
语言是造成隔阂与误解的根由,只能慢慢来,慢慢来,那些我的就会变成你的。”
随意说的有点多,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陆随安一直看着她,眼底的感情快要溢出来。
音乐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时间的魔法终于开始转动。
有人的脚步声传来,随意急忙的躲起来,一群孩子跑到陆随安身边拉着他就要走。
陆随安被他们拽着没有办法逃脱,他回头,看向随意。
随意对着他笑,隔空边笑边说
“谢谢。”
音乐终于戛然而止,那份属于陆随安心底的柔情也被封闭了。
在宴会开始的前几分钟,陆随安在换衣服时听到外面的人议论。
“好棒呀,今晚的宴会。”
“那不废话,给你交代的事情你都做好了吗”
“早就完成了,我让那个整天和那个野丫头在一起种花的女仆阿玲带她去了。”
“地下室可是没什么食物的,只有那些硬邦邦的面包。”
“那位,一整天没吃饭了?”
“管她呢!”
他跑过深林,一向爱干净的他此时也不管不顾了。
找到地下室的窗口时,他早已筋疲力尽。
随意那张睡意朦胧的脸出现在窗后,他隔着玻璃看着随意。
就像每天学习的筋疲力尽后看着她一样,他不自知的笑了笑,那么安心的入睡只有她了。
月光默坊的身后,而且永远,永远,在天地的尽头,暗淡着,黯淡着的,是朦胧而连绵的群山。
狐狸从来都是要自愿才能被驯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