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沐白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军医！

老人依旧沉默着。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块残片，又看了一眼沐白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然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沉重得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没有言语，只有无尽的悲悯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他不再停留，佝偻着背，如同一个真正的、被岁月和伤痛压垮的老卒，一步一步，沉默地掀开帐帘，走进了帐外呼啸的北风与无边的黑暗中。

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冰冷的军帐内，只剩下沐白粗重的喘息，油灯的摇曳，以及枕边那块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玄铁残片。

残片上，那个残缺的“安”字，在昏黄的光线下，如同一个泣血的嘲讽。

枕边那块冰冷的玄铁残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沐白灵魂都在颤抖。高烧带来的混沌被这刺骨的寒意和惊骇强行驱散，剧痛也变得无比清晰。他死死盯着那个残缺的“安”字，老军医手背上那道如出一辙的旧疤、他枯井般悲凉的眼神、沉默离去的背影……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冲撞。

他不是普通的老卒！他认识姜平安！他可能……他可能就是当年乱葬岗上，那个被姜平安推开，本该死于毒刀之下的……另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沐白浑身发冷。如果老军医是当年的幸存者，他为何会出现在北疆军营？他救自己……是偶然？还是……那染血的紫苏药香，也是刻意的提醒？他留下这匕首残片，又是什么意思？姜平安的尸骨……难道……

纷乱的思绪被帐外骤然响起的喧哗打断！

“站住！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是赵莽粗嘎的怒吼。

“滚开！咱家奉的是陈公公和兵部的钧令！查验逆匪证物，缉拿可能潜藏的同党余孽！耽误了大事，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尖细的太监嗓音拔得更高，带着气急败坏的蛮横。

“缉拿同党？我看你们是想毁尸灭迹！”赵莽的声音如同炸雷，“老子看谁敢动！”

“锵啷！”“锵啷！”兵刃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刺耳地响起，伴随着士兵们压抑的怒喝和推搡声。帐帘被粗暴地掀开一道缝隙，寒风裹挟着外面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灌入，吹得油灯火焰疯狂摇曳。

“将军！”赵莽焦急的脸再次出现在缝隙里，看到沐白睁着眼，眼中爆发出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焦虑取代，“陈太监带人硬闯，非要拿走那女匪的首级和所有遗物！弟兄们快拦不住了！”

姜禾的……遗物。

沐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他猛地看向枕边那块冰冷的匕首残片。

不行！绝不能再让他们拿走任何东西！姜平安的污名，姜禾的死……绝不能再被这些人肆意践踏！

一股狂暴的力量，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和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从残破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压过了剧痛，压过了高烧的虚弱！

“扶……我……”沐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嘶哑破碎的字，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赵莽。

赵莽一愣，随即明白了沐白的意图，脸上闪过一丝骇然：“将军！您的伤……”

“扶我起来！”沐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尽管因为剧痛而颤抖，却如同受伤猛兽最后的咆哮！

赵莽一咬牙，猛地掀开帐帘冲了进来，同时厉声对外吼道：“拦住他们！”他冲到榻边，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架起沐白沉重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