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旧的齿轮转动声响起,白渝眼前瞬间浮现出另一副画面。
画面里,他以第一视角仰视着上方中年女人的脸,随着女人手中布满铁锈的巨大剪刀靠近,他感到自己的整颗头颅都在不受控制地在恐惧、在颤抖着发出无声尖叫。
……等等,头颅?
白渝此时才赫然反应过来,自己”除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仰躺在女人膝上以外,四肢以及躯体竟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还算冷静地思考着,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意识似乎是附身到了“妹妹”,也就是“霖昕月”身上,以第一视角观察着这段历史。
此时霖昕月的脸皮还没被剥去,依旧属于她自己。
无端地,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惧吞没了他,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把女人手上的巨大剪刀,那剪刀离他离得极近,他的鼻端几乎可以嗅到那浓郁的腐朽铁锈味。
而那剪刀……它似乎被女人拿在手里仔细对照着“自己”的脸比划着。简直像是……在犹豫从哪里开始下手将它的皮肉揭开一样。
这个莫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想法令白渝不寒而栗。
视野之中,女人保持着诡异而慈爱的微笑,轻柔地为他哼着摇篮曲。
“……宝贝,我亲爱的小宝贝……”
“……你伸手摘向星星的眼睛……你周围将永远环绕着鲜花……”
“……你乖乖酣睡于摇篮美梦……你将永远不会…永远不会醒来……”
女人柔若无骨的双臂环绕着他的头颅,轻轻地摇晃着,嗓音温柔动人。如果忽略她手中的巨大剪刀,简直可以说是“慈母”的标配。
轻柔的歌声中,剪刀的刀锋终于开始缓缓地、不急不躁地刺入他的皮肉。
“……宝贝,我亲爱的小宝贝……”
强烈的刺激感炸开,白渝此时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痛。
太痛了。
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瞪得极大。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唇瓣无力地张合,宛如一尾被搁浅在岸边的鱼。
“……你将永远不会……”
歌声仿佛化作了梦魇,萦绕在他的耳畔低语,久久不散。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永远不会……永远不会醒来……”
谁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永远不会醒来。”
女人最后一句声音掷地的一瞬间,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白渝的思绪逐渐堕入混沌。在他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的视线移动,望向了房间前洒满金色阳光的大玻璃窗——
……他看见了,映在窗玻璃上有一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属于年轻男性的惊恐面庞
…
【霖昕月的记忆片段01播放完毕】
齿轮渐渐地停止了转动,他的意识仿佛从悠远的时空之中脱离,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躯体里。
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白渝此刻叠加的疲惫与脱力感达到了巅峰。他再也站不住脚跟,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艰难地汲取着空气。
精神带来的剧烈疼痛感依旧冲击着他的意识,白渝却等不了自己慢慢地自然平复下来,只能祈祷自己在霖昕月追下楼之前在主卧找到了可以克制她的那把剪刀。
好在主卧的门锁并不坚固,他拿匕首往锁眼里狠狠捅了几下便成功破坏了锁。
……这匕首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用起来还是挺顺手的?他暗暗地惊叹于着匕首的锋利程度。
比起霖昕月房间里的落满灰的陈旧,这间主卧布满了生活气息,床头柜上甚至还专门摆放了一张合照。
剪刀的位置很醒目,静静地躺在衣柜之中的一个木盒子里,毕竟体型如此之大的剪刀也不可能藏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不过为什么衣柜里有那么多套白大褂?难道这里男主人的工作是医生?
【获得关键道具*02(副本结束统一结算)】
白渝搜查的这段时间霖昕月一直没有追过来,大概也是惧怕于他拿到的这把剪刀。
他将右手紧紧握住剪刀,随手找来布条缠上剪刀柄与五指,试探性地开合了几下防止等会可能发生的战斗中剪刀脱手。
虽陈旧,但剪刀的刀锋依旧能轻松割开白渝特意叠起来的数十层布料。他合理怀疑这把剪刀剪起皮肉来估计也是如此轻松。
做完这一切,他将目光移向床头的那张双人合照。
合照被精细地保护在金边相框里,未曾染上一丝尘埃。很明显这张照片的主人对它极其宝贵。
照片上,潇洒的年轻男子与貌美的年轻女子共同依偎在金色阳光下,笑得灿烂。
白渝将相框凑上眼前仔细观察着,一丝微妙的异样感忽地涌上心头。
他将相框拆开,取出里面的合照将其翻过面来。
一行淡色马克笔写成的小字躺在合照背面的右下角,字迹因年代的久远而变得极淡,不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到。
【——昕月,我很想你。】
……昕月,霖昕月?
白渝的眉毛微微皱起,左手不自觉地捏紧了相片。
为什么会是霖昕月?
他再次看向照片里的貌美女子——只见那照片上女子的脸,不仅和他见过的“妈妈”相似,更为惊悚的是那张脸竟和霖昕月本貌有六、七分相像……不,简直可以说是长大版的霖昕月。
为什么这样一张“长大版霖昕月”的照片会在这间别墅的主卧里?
虽说白渝没有关于照片上潇洒男性的任何信息,但仅仅依靠猜测也能知道……他就是前几天白渝见到的中年男人。
实话来讲,那个身材臃肿又颓废的中年男人几乎不能和照片里正值风华正茂年纪的男子联系到一起,但偏偏他们的面庞又有那么几分相似。
…
副本之外,“羁鸟”。
山青百无聊赖地躺在姥爷椅上,双腿一晃一晃,捧着个泡了枸杞的保温杯。
口袋里的手机忽地传来震动,他拿出手机时眼睛直勾勾地盯了屏幕许久,方才点了“接通”。
“……喂?”他的眼睛舒服地半眯着,慢悠悠地摇晃着保温杯,“……有什么事儿值得咱二当家亲自来电给我啊?”
“……”
对方沉默了一会。
“……山青,我进不去。”
“那个E级副本,我进不去。”
山青的表情微怔,
“……啊,这样吗。”
见对方依旧保持着沉默,他似是安慰一般扬起语调:“没事,不就是一个E级副本嘛,你连S级的都进过,一个小小的E级……”
“不,我的意思是,不是副本的问题。”略显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他。
这回连山青都罕见地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终日挂在脸上的懒散笑容渐渐消散。
如果不是副本问题……那就意味着二当家她已经去过这个副本了,或者说,这个道具使用的的对象根本不是人类。
排除掉她去过这个副本的可能性,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
过了良久,他再次轻飘飘地开口了,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啊呀,真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