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五十）袁善见

那盏灯笼最后也没有送出去。

易曲微离京的第三日，下了一场雨，冲刷了庭院，昏黄的烛光映照，白玉的笛子泛着盈盈光亮。

笛子是芙蕖亲自送来的，是易曲微临行前，委托芙蕖送来的，大抵是给袁善见的离别礼。

他手指摩挲着玉笛，触及升温，白玉无瑕，如易曲微的人一般。

袁善见不知道她离京会去哪，甚至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天下之大，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在哪里相遇。

昏黑的房内，袁善见垂眸不语，袁夫人目光虔诚的看着那慈眉善目的佛陀，她手指摩挲着佛珠，低声呢喃着佛经。

“你今岁已经不小了，也该定亲了。”

袁夫人轻轻抬眸看他，那双眼眸如一潭死水，没有分毫的感情，大抵只有看向佛祖时，那抹虔诚，便是唯一的感情。

袁善见牵强的笑了笑，他声音有些沙哑：“儿子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袁夫人似乎对于他的亲事并不感兴趣，今日提起，也不过是因为袁家长辈的询问罢了，但她依旧开口询问：“是哪家女子？”

“曲华君，易曲微。”

袁夫人轻抬眸，她的思绪飘忽，似乎想到了很久以前，岁月恒长，一点点流逝，她都快要记不清了。

“若喜欢，便叫你阿父去提亲好了。”

袁善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目光沉寂，声音低沉：“她已经离开京城了…归期不定……”

他悠悠说着他心底所想的一切，那被他埋在心底的爱，显露无余，袁夫人只是静静地听着，昏黄的烛光映照着袁善见的面颊。

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片刻后，袁夫人停在了撵着佛珠的手，轻声开口：“她于她的母亲少年时很像，一样的潇洒恣意。”

“易夫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袁夫人侧目看向袁善见，她轻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皇甫青溪出身世家皇甫一族，自出生时，她便是大家贵女，年幼时才华横溢，年长了些，甚至会舞刀弄枪。”

“同她阿弟皇甫仪入白鹿书院时，也不过十四岁。”

“少女怀春的年纪，遇上了心悦之人，一腔孤勇，甚至想要舍弃一切。”

袁夫人似乎讥讽的笑了笑，继而开口：“却也不过是家族的牺牲品。”

“心悦之人被迫娶了旁人，而她忧思成疾，皇甫一族还要将她嫁出去，换取氏族的支持。”

“易大将军求娶她时，她快要油尽灯枯了，嫁入将军府整整三年，才终于将养好身体。”

“失去了太多，看清了本质，她是皇甫大姑娘，是易夫人，独独不是青溪。”

袁善见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的听着。

“善见，若你当真喜欢那姑娘，便不要走了我们的老路，权利终究会得到，可失去的却再也握不住了。”

袁夫人目光深沉的看着他，袁善见想要开口，却被她堵住了话。

“我累了，退下吧。”

“是…”

他沉默的走出了房间，外头天色昏暗，隐约还能听见拨弄佛珠的声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