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西楼万堆雪（三十九）

这段时间无疑是快乐的，快乐的让苏小慵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身体又变差了，李莲花还在找办法想要救她。

入秋前，莲子走了，一睡不醒，苏小慵埋了它，想着自己死时，是不是也可以一睡不醒。

不用经历疼痛，那种蚀骨的感觉真的太痛了。

三年不短，更不长。

入了冬，她的身体就更不好了，怕冷，浑身疼的厉害，像是散架了一般。

所以，她很长时间都是躺在榻上。

李莲花就守着她。

第一场雪终于还是下了，苏小慵看着外头一片白雪皑皑，她病殃殃了快一个月。

这一个月，李莲花愁白了发。

“莲花，我想去外头看看雪。”

李莲花抿唇，对上她期待的目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给她系紧了狐裘，牵着她在雪地里散步，苏小慵病了很久，一直没有精神。

直到今日，她难得的欢脱，拉着李莲花东跑西跑。

她捏了一团雪，朝着李莲花砸去，李莲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闹。

两人拿着雪团子互砸，直到浑身都挂上了雪。

她站在雪地里，团了大大的雪球，堆了两个雪娃娃。

“这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我们，永不相离。”

李莲花看着那两个雪娃娃，他揽着苏小慵，看着她，轻声开口。

“永不相离，长相守。”

这几日的苏小慵难得的欢脱，吃饭时也吃的多了。

临近元日，见她面容好多了，李莲花才终于有些放心，元日将近。

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周围多了不少买吃食的人。

苏小慵拉着李莲花，四处闲逛，嘴馋的不行。

她此刻正一手握着糖葫芦，嘴里还咬着桂花糕。

街上有卖银簪子的，苏小慵盯着看了许久。

有一支，雕刻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她拿着簪子，簪在发间，转头去看李莲花，火红的灯笼映照着两人。

“好看吗？”

“好看。”

李莲花看着，付了钱，两人继续往前。

再往前还有杂耍，以及一些表演。

胸口碎大石，和喷火的表演，苏小慵今日的笑容，比往日不知道多了多少。

李莲花就跟着她，看着她笑，他便也笑。

元日时，夜里放了烟火，两人坐在雪地里，看着天空中，姹紫嫣红的烟火，和飘向天际的祈愿灯。

“莲花，我也想放祈愿灯。”

“好，我去买。”

他说着，站起身，嘱咐苏小慵先回屋里，才离开。

苏小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坐在桌前，取了笔墨纸砚。

她提笔写着，泪水落在了纸张上。

李莲花带着祈愿灯回来时，就看见了等待着他的苏小慵。

他轻笑着，将灯给她。

两人站在雪地里，苏小慵拿着毛笔，想着要写什么。

但她已经没有心思了，更没有力气。

她只觉得浑身沉重，喉中满是血腥之气。

血，满目的血，李莲花看着雪地上的血，祈愿灯上，她雪白的狐裘上，都是血。

他几乎失语，只能紧紧抱着他，连哭嚎都忘了，只能无声的悲鸣。

“别哭……莲花……”

她颤抖着手，想要替他去擦眼泪，李莲花握着她的手，泪水落在她的衣襟上，融入血中 。

他此刻已临近崩溃。

她这些日子的欢脱，只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苏小慵就这么死在了李莲花怀中，李莲花就坐在雪地里，他抱着苏小慵，泪已经流干了。

血迹化作点点红梅，雪越来越大，两人的青丝被雪遮掩。

“怎教淋雪，作白头……”

“我们这样，算白头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