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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当徒弟成为魔尊以后

在当护法之前,他一直听闻,魔尊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在他之前已经杀了八个护法了,他并不清楚那些护法怎么让魔尊生气了,只知道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魔尊杀掉,最后都没人敢来当魔尊的护法,护法之位才落到他这样的愣头青身上,不过幸运的是,他的任期已经比前面的八任加起来都长了!

  临延觉得魔尊也不是很吓人,只是脾气很差,他第一次没有完成魔尊交待的任务的时候,以为自己肯定活不过当晚,魔尊却没杀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就这么继续当着护法,中途也犯过一些小错,魔尊都没有责罚他,魔尊的宽容一度让他思考那八个护法到底是踩了魔尊哪条尾巴才掉了脑袋。

  竹喧被抓回来之后,魔尊的残忍才第一次展示在临延面前,从竹喧到到现在鲜血淋漓的云华君,临延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身为魔族,并不是对魔尊的做法感到不满,也没有对正派多余的同情心,他只是觉得,魔尊这么折磨云华君,自己也没有很开心。

  莫子灯光着脚踏在花园的石子地上,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走,伤口的巨痛让他冷汗直流。

  魔域很昏暗,莫子灯努力睁眼看清楚洛水苏往哪里走了,一滴冷汗却不合时宜的从额头一路滑落眼中,难受的莫子灯闭起了眼,可是一闭上,他就不想睁开,想一了百了的倒下。

  按着胸前伤口的手一下用了几分力,难以忍受的的剧痛让莫子灯跪倒在地上,算咬紧牙关也不能将吃痛声咽下去,但这样的疼也让莫子灯清醒了几分,稍微喘两口气,便抬头寻找洛水苏的踪迹,在转弯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袍,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上。

  刚刚莫子灯跪下的地方,留下了一摊血迹。

  若不是封穴阻止了血液的喷涌,现在的莫子灯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莫子灯麻木的刺激伤口来让自己清醒,脑子里一边是一定要见到竹喧,一定要带她回到风清门,另一边在混乱的胡思乱想,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晚上,他觉得很冷,他好像好久没有觉得这么冷了。

  终于,洛水苏从一段台阶走了下去,进入到了一个密室牢笼里。

  莫子灯木然的跟着走进了地下的通道,然后一脚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笼子里囚禁着一个少女,已经被魔气扰乱了周天,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在牢笼里行为疯狂,极具攻击性。

  “竹喧……”好不容易睁开眼的莫子灯认出了少女,十分勉强的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神色有些痛苦,“你怎么……”

  少女注意到了洛水苏,猛然扑到牢笼前来,抓住栏杆,张嘴做出嘶吼咆哮的架势,却只发出了呼呼声。

  一根钥匙丢到了莫子灯面前的地上。

  莫子灯蹲下身,摸索着捡起了钥匙,蹲在牢笼下,颤抖的手费力的对准锁孔,努力了好一会,才把钥匙塞进去,拧动钥匙,“咔哒”一声,锁开了。

  但竹喧并没有注意到,依旧在对洛水苏发疯。

  又是“咔哒”一声,莫子灯把自己锁进了笼子里,跟竹喧锁在一起。

  突然进入的莫子灯刺激到了竹喧,竹喧立刻躲到了另一侧,同时面向他们两人,似乎在嘶吼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些意义不明呼嗬声。

  苍月剑被洛水苏扔了进来,莫子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洛水苏的声音很是温柔,甚至带着蛊惑的意味,“师尊,杀了她,我就治好你的伤。”

  “师尊,杀了她,我就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

  这两句话非但没有蛊惑莫子灯拿起苍月剑,甚至,让他一瞬间清醒了。

  “水苏……够了……”莫子灯第一次喊出了洛水苏的名字,一摇一晃的朝竹喧走去。

  竹喧下意识对莫子灯发动了攻击,完全出于本能的进攻并没有什么威胁可言,即使是现在的莫子灯,也能错步躲开。

  莫子灯擒住竹喧袭过来的手,左脚挡在竹喧落地的腿上,借着她的力转了半圈,脚尖轻轻踢了一下竹喧的腿弯,竹喧立刻失去重心要跪倒。

  莫子灯松开了竹喧的手腕,转而搭在她肩上把她顺势下压,自己也端坐在了竹喧背后。

  竹喧还想挣扎起身,却被莫子灯压制的动弹不得,她只是个刚开始修仙的普通人,自然无法反抗云华君,哪怕云华君已经身受重伤。

  低沉的梵音有些艰难的从主人口中发出,有些断断续续,但随着梵音的出现,竹喧的躁动明显减弱了许多,不再挣扎着要走。

  这是大观南寺的《清心咒》。

  “为什么!”洛水苏仿佛被人踩到了什么痛脚,所有的冷漠绝情顷刻碎裂,抓着牢笼面容扭曲,委屈,不甘,而又怨恨,“为什么不杀了她!”

  莫子灯没有多看洛水苏一眼,他也没有那个心力,除了一遍遍的给竹喧念《清心咒》之外,他挪走了保护灵台和元神的真气,慢慢的输送进竹喧身体里,引导她错乱的周天恢复正常。

  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的灵台和元神将会失去保护,慢慢的被魔气侵蚀。

  这些凝实的真气在进入竹喧体内前,就已经被莫子灯体内的魔气侵染了大半,它们团聚在灵台和元神周围的时候,厚重而凝练,魔气只能慢慢的损耗入侵,随着莫子灯自己调动真气分散,魔气便如鬣狗般扑上来贪婪吸取。

  洛水苏看着竹喧体内的魔气逐渐被驱逐出来,错乱逆行的周天也在莫子灯的指引下慢慢恢复正常。

  洛水苏头抵在牢笼上,肩膀抽动,笑声一点点变大。

  看看牢笼里的这对师徒,那么和谐的画面,那么深厚的师徒情谊,洛水苏笑的越来越疯狂,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啊,从始至终,只有他,会被莫子灯毫不留情的杀掉而已。

  只有他而已。

  竹喧的意识慢慢恢复,想起了自己下山要给师尊买点他爱吃的东西,想起了自己被魔族抓住,想起了自己被囚禁起来的时候,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用魔气打乱了她的运行周天,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竹喧睁开眼,眼前却依旧是那个囚笼。

  竹喧心下一惊,正要起身,却被一只手压住了,“再多……调整一会。”

  声音嘶哑到竹喧根本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只是顺从的答应:好。

  但发出来的却是意义不明的呼喊。

  竹喧顿时愣住了,她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竹喧立刻甩开了压着她的手,一下子跳起来一副要跟人争论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的架势。

  身后的人却不再经的起她的这般甩动,倒在了地上。

  师尊!竹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人,竹喧立刻跪在地上想要扶起莫子灯,眼泪不停的流:师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莫子灯勉强抬手,把钥匙放在竹喧掌心,“没事了……走吧……”

  竹喧拼命地摇头,莫子灯的体温低的吓人,肤色也白到几乎透明,她不要自己走,她想和莫子灯一起回去。

  “快走……”莫子灯推了竹喧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的洛水苏已经状若疯魔,“想走?”

  “既然你不杀她,那我就帮你杀。”

  莫子灯奋力推开了竹喧,避开了朱影刀的刀锋,“快跑……”

  囚笼和墙壁一起被朱影刀劈开了,沙石土块在地牢里滚落一地,扬起满天沙尘,竹喧再看了莫子灯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她要回去,回风清门去,只有她活着回去了,才能告诉掌门发生了什么,才能集结风清门的大能们把师尊救出来。

  竹喧连滚带爬的冲上了台阶,眼看就要跨出这个地下的牢房,却被洛水苏拽住了头发,直接扯了回来,倒在地上。

  再走一步,她就能逃出去了。

  朱影刀泛着赤红的光,刀尖直指竹喧的心脏。

  “水苏……”莫子灯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竹喧勉强转过头去看着莫子灯,眼泪模糊的她都要看不清师尊的模样了。

  师尊……竹喧要死了吗?

  莫子灯的眼神已经涣散,“这条命……赔给你……”

  你可以放过竹喧了吗?

  “师尊!”

  洛水苏扔下了刀,转身回去试图接住要瘫倒在地的人,但莫子灯还是倒下了,砸在一堆断壁残垣里。

  “师尊!”洛水苏把莫子灯抱在怀里,真气拼命往莫子灯身体里灌,却绝望的发现,莫子灯几乎把自己的元神和灵台破坏殆尽。

  “师尊!!!”

  洛水苏的哀嚎和呜咽响彻牢房。

  洛水苏恨莫子灯,恨的不惜折磨他,逼迫他,想让他去死,可莫子灯真的死了的时候,他后悔了。

  师尊……死了?

  竹喧怔愣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尊……死了。

  死了。

  死了。

  临延听到偏殿的响动之后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却看到一个人抱着莫子灯走了出来,这个人的气息……是魔尊,但,他没有带着面具。

  而魔尊抱在怀里的莫子灯,已经没有了气息。

  云华君,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临延愣在原地,他以为,魔尊不会杀云华君的。

  洛水苏抱着莫子灯往自己的寝殿走,临延赶紧跟上去问:“竹喧怎么办?”

  洛水苏没有丝毫停顿,“喂解药扔回青岑峰去。”

  “是。”临延应了,瞟了云华君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临延回去找竹喧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临延叹了口气,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师尊因为救自己而死吧

  既然魔尊吩咐了,那就把她送回青岑峰去吧。

  “师尊!”安勋又从梦中惊醒,冷汗直流,看向屋外,天才蒙蒙亮而已。

  自从莫子灯离开之后,安勋就心绪不宁,这几天更是接连做噩梦,梦里的莫子灯满身鲜血跟面目狰狞的魔尊打斗,但他却因为修为低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师尊受伤战败,然后被魔尊掳走。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看不起云华君。”

  小年翻了个身,往被子里缩去,这几天都是天没亮就被安勋吵醒,也知道安勋是梦到莫子灯出事,但小年却不觉得云华君会有什么危险,绑走他徒弟的魔尊比较危险好不好。

  安勋摸了摸小年的白毛,他只知道师尊是很厉害的人,但是他一直不清楚这份厉害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同样,魔尊的厉害也不是他这样普通修仙者能想象出来的,他害怕师尊的修为和力量敌不过那个已经一统魔域的魔尊,害怕的每晚都做噩梦。

  被安勋顺毛顺的舒服了,小年阖眼欲睡,眼看就要和周公再续前缘,却突然一翻身醒了过来,毛都炸开了,飞快窜出去,只留给安勋一句话,“你在宅子里待着,不许出去。”

  小年在跃出宅子的时候就现出了原身,轻轻巧巧的落在宅邸门口,张嘴就是一声震撼青岑峰的虎啸。

  整个青岑峰都躁动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像波纹一样荡漾出去,如同一颗巨石落入了深潭,泛起了连绵不绝的涟漪。

  这样的动静惊到了安勋,安勋赶紧追出去,“小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有什么凶兽闯进来了吗?”

  小年已经不在宅邸里了,安勋追到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莫子灯曾经告诉过他,这个宅子是青岑峰上最安全的地方,遇到危险的话,跑回来就好。

  小年让他待在宅子里不要出去,意思是外面有危险吗?

  安勋小心的开了门,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屋外一片宁静祥和,连片落叶都没有。

  安勋松了一口气,“小年,你在哪呢?不要出去啊,外面很危险啊。”

  这时候的小年已经冲到了山脚下,身后还跟着一堆凶兽,面色不善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临延眨巴眨巴眼,魔尊可没告诉他,这个活这么要命啊。

  “魔族来我青岑峰做什么?”小年的声音低哑,充满威胁。

  临延后退一步,“奉魔尊的命令,把这个人还给你们。”

  小年看了一眼昏迷未醒的竹喧,“人留下,你立刻滚出本王的青岑峰。”

  临延头都不回的跑了,他本来准备把人扛到青岑峰上,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放好,结果刚来到山脚,就被一群凶兽虎视眈眈,他还想活着回魔域呢。

  临延跑了,跟随着小年一起来的凶兽都收起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低着头过来,恭敬的蹭了蹭小年,才重新回到青岑峰里。

  小年就这么接受所有凶兽的示好和顺从。

  等凶兽都散去了,小年低头拱起竹喧,抛到自己背上,回到宅子里去。

  安勋正在宅子里找自己养的小笨猫,终于在一个屋檐上看到了小年。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安勋松了一口气,“我真怕你跑出去。”

  “竹喧回来了。”小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真的?!”

  安勋喜出望外的跑出去,就看到竹喧倒在门口,却没看到莫子灯在哪。

  安勋赶紧扶起竹喧,“师妹,你怎么了?师尊呢?师尊没回来吗?”

  但是没人回答安勋。

  “云华君没有回来。”小年蹲在屋檐上舔毛,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为什么是魔族把竹喧送回来的。

  “师尊为什么没有回来?”安勋里的不安变的更大了。

  小年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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