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一夜思虑。
萧崇遵从本心,既然是喜欢,重要的,那就要宠,要爱护。
一大早趁着休沐,萧崇就等在院中,望着那棵树怔神,不知站了多久,终于传来开门声。
萧崇微微侧身,他见到了萧羽。
青衣少年,阳光洒满白氅,头上束着白羽冠,墨色长发垂落于胸前,从屋子里出来,明暗交替的那一刻,时光都仿佛慢了下来。
温润玉华,翩翩公子。
某些地方很熟悉,似乎小七……与他越来越相像了。这个认知在萧崇心中生根发芽……
“二哥。”音调清润。
不知何时,萧羽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眉眼依旧温柔。
晃神:“啊是……小七,你醒了。”
萧羽轻嗯了一声,目光下移,看到了残破的玉佩,上面还沁着一抹红,“二哥的玉佩怎么破了?”
……喝酒断片,这么严重吗?
萧崇懵了,似乎在想自己曾经喝醉酒,也会什么都不记得吗?
当然不会,因为萧羽根本没有醉,没醉,又何来忘记?
萧羽微微一笑,试探道:“不如换一块吧,白玉有暇,与二哥不配。”
萧崇闻言长长的睫毛一颤,不记得也无妨,他记得就可以了,温润的语气道:“没事,这块玉佩跟我久了,难免有些磕碰,但跟的久了感情也深,不换了。”
“哦……既是那么看重,那二哥可要保护好不要再添磕碰了。”萧羽意味深长道。
萧崇笑了笑,未说什么,只从怀里拿出一块被绒布包裹的暖手炉,“你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二哥没什么好添置的,这个拿着暖暖手吧。”
说着,他将暖手炉往前送了送。
萧羽目光落在上面,竟有片刻的失神。
时令深秋,萧羽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忽然,他又不想推萧崇入深渊了。
“多谢二哥。”
萧羽接过,将它放在手心,拢了拢白绒大氅搭在上面。
他笑容不染其他,真诚道:“很暖和。”
萧崇:“今日二哥休沐,小七想出去走走吗?二哥可以陪你。”
“哪里都可以?”萧羽问道。
“哪里都可以。”萧崇回道。
萧羽眨眼:“那我想去千金台赌一把。”
萧崇:“……”
可怜兮兮,威逼利诱:“上次眼见都要赢了,二哥一来,不由分说就将我逮了回去,可知道损失了多少吗?”
“那……好吧。”萧崇妥协道:“只许赌一次。”
萧羽摇摇头:“最少两次。”
萧崇:“一次。”
萧羽将暖手炉塞回去,“那我不去了。”
萧崇:“……那两次。”
萧羽满意极了,从萧崇怀里抢过绒白的暖手炉抱在怀里,“谢谢二哥,那咱们走吧。”
两人身姿极其高挑,光是站在一起的背影便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一青一白,如丹青墨染,极其淡雅。
萧崇问道:“小七今日怎么想起来穿这件天青的衣衫了?”
明明红色最衬明媚张扬,萧羽就在身边,萧崇却觉得好像再也见不到那个嚣张霸道的人了。
萧羽:“二哥猜猜呢?”
“我……猜不到……”
“当然是因为这件青衫最配我的白狐裘了。”萧羽随意扯了个理由。原本这只是一个让萧崇产生错觉的引子,现在他不想那么做了。
若萧崇是那个关心他的人,那他死了,萧崇必定伤心,若是这样,他愿意也希望萧崇可以平静,不会因他又染上仇恨。
萧崇侧身看了看,笑道:“还是小七眼光好。”
两人独自出了白王府,并未察觉身后跟了尾巴。萧羽武功尽失自然不能探知,萧崇一心念着萧羽,心思不在外界,也没有发现。
尾巴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近不远,直到两人进了千金台,跟着的人隐匿起来,不知是跟着进去,还是没有。
萧羽两人进了千金台直上了二楼,说好了要赌,那便赌给痛快,连带着上次没来得及收的利息,这次也要一齐拿回来。
上了赌桌的萧羽,便如蝴蝶入花丛,到家了。
得心应手!
“听说你是沐家的?”
那人一怔,点了点头,问道:“赤王殿下,可是有事?”
萧羽笑眯眯:“赌一把。”
这语气不是问他,而是通知他。
……
“这次全押上,二哥二哥,你快掏银子!”萧羽激动的撂下牌来,眼中星星闪闪。
争什么皇位,今日他要让千金台,千金散尽,什么皇商沐家,都给他——变穷光蛋吧!
萧羽记仇着呢!
他可没忘了当初沐春风给萧楚河撑场子,威胁天启的那些商人,让他丢了面子的事。
他今日是专门挑了个沐家做事的去赌,那人已经输了个精光,再赌,恐怕就要倾家荡产了,他作势要走,萧羽哪能让他如愿?
萧崇宠溺的一次性直接下了万两金。
那人看了看赤王,有看了看白王,再也忍不住哭丧了脸:“赤王殿下,您就饶了小人吧,再赌下去,小人不但要倾家荡产,就是给您做三辈子的工也还不上钱了!若是小人有哪里惹到了殿下您,您就说出来,小人给您赔罪……”
青衫温润小公子扮相的萧羽,表情灵动,说起话来依旧的刁钻:“哎?惹到本王的可不是你……是你东家!实话告诉你,今日本王在这,就要让沐家大出血,你若是没钱了,找个沐家旁的来替你,要快哦,本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也不要想着逃跑,在天启城本王想刁难一个人,可是没人能帮你的。”
萧羽笑眯眯:“去吧。”
那人上牙磕了下牙,磕巴磕巴了好半晌才回魂,认命的传信给沐春风。
信上说:“东家,赤王殿下邀请您到千金台赌一场,小人家产身家都已输光,还望东家相救。——某某绝笔。”
沐春风前几日便收到了萧瑟来信,此时已经到了天启,刚入城门便又收到了自家的飞鸽传书,粗略看了一眼,无语的朝着千金台去。
多大个事儿,就家产身家了……还还绝笔!?
一盏茶的功夫,沐春风到了千金台。
他被人引进见到了赤王,与上次匆匆一别,竟是判若两人。
沐春风拱手:“听我沐家的人说赤王殿下要跟在下赌一局,沐某应约来了。”
萧羽打量了一番,看着是个精明的,一抬手:“坐吧。”
沐春风坐在了萧羽对面。
折扇刷的一开:“赤王殿下想赌什么?”
萧羽微笑:“本王喜欢有意思的,今日……本王想玩个大的。”
“沐某,洗耳恭听。”沐春风笑若春风。
萧羽作势思忖了一下,轻飘飘道:“一直赌,赌到一方彻底没银子,如何?”
沐春风春风拂面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什么?”
“一直赌,赌到一方彻底没银子……”萧羽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不过本王今日就只剩一次赌的机会了,你也是,一局赌你我身后家产如何?”
沐春风敛去笑意,“赤王殿下不要跟沐某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
萧羽一勾手,龙邪不在身边,萧崇就扮演了龙邪的角色,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地契,还有价值百万金的字据。
“天启城地段第二好的王府,还有这一百万金,一赔一百,本王跟你赌的就是一个一赢万利,一输倾家荡产。”
“敢不敢赌?”
沐春风面色冷峻,“赤王殿下究竟是自信一定不会输,还是钱多的烧的慌,有意要耍沐某开心呢?”
萧羽一拍手,坦坦荡荡:“都有。”
他直言:“当初你在这千金台,为萧楚河公然威胁,为难本王手下的那些小商小贩,所以本王今日也特意来为难为难你这个……产业遍布北离的……沐家家主吧!”
萧羽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只有沐春风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了解过天启的这个赤王殿下,别的不说,但在赌这件事上,恐怕只有萧瑟与他有一战之力。
“赤王殿下,想来是沐某往日太过招摇,得罪了殿下,沐某在这给赤王殿下赔个罪,还请殿下换个赌法。”沐春风收起折扇拱手礼道。
萧羽似笑非笑:“沐家主这是,怕了?”
沐春风:“商人逐利,倾家荡产无商不惧,赤王殿下大人大量,还望海涵。”
萧羽转头问萧崇:“二哥,你说我该给他这个面子吗?”
沐春风冲萧崇尴尬的笑笑。
萧崇却像没看到,只是微笑着说:“一切都随小七心意。”
“……”沐春风赔笑。
萧羽幽幽想着,忽而笑得灵动,“那就单赌,本王的赤王府价值十万两黄金,一赔一百。”
沐春风算着,那就是一千万两黄金。这赤王是打定主意要报复他,帮忙需谨慎呦!沐春风今日算是受教了。
不过他也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赢了呢?
万一……变一万……
……变玩完!
萧羽笑眯眯一手拍上沐春风肩膀:“沐家主,这一千万两黄金记得运到白王府,不要让本王等太久,知道了吗?”
“……是。”沐春风讪笑:“您……您放心……沐家做生意……诚意是第一的……”
拍了拍沐春风的肩膀:“好好干!”
萧羽哈哈一笑和萧崇离开了赌桌,到了千金台三楼的雅间,叫了一壶好酒,小酌怡情。
酒过三巡,萧羽装着醉眼朦胧,醉言醉语道:“二哥这个年纪了,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有了子嗣,对夺位……也有利……我看萧楚河他不像是个早成婚的……二哥,我更看好你……”
萧崇脸色一点点变黑,昨日吻了他,今日劝他成家,为什么?
萧崇:“继位人选父皇自有定论,至于成家……若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宁可一辈子不成家。”
萧羽醉得笑了,“没看出来,二哥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眼中染上了不知名的情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果小七身体无事,大概是要娶王妃延绵子嗣的……毕竟小七呢……爱江山,不爱……”
不爱什么?
不爱美人,还是不爱他?
萧羽的醉言醉语,刚说了半句,就被萧崇堵的严严实实,萧崇紧闭着双眼,他的吻跟他此刻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决绝,不爱他,为何要来招惹他?既然一开始要骗他,那就一直骗下去啊!
他没允许小七半途而废!
这会儿萧崇吻着他的唇瓣,暧昧的气息瞬间在两人之间蔓延。
萧羽看着萧崇紧闭双眼,近在咫尺眼皮紧张的颤抖不已,二哥,你也怕了吧?没关系,只要没有回应,你就可以放弃了。
他紧抿着唇,仿佛被上了枷锁。
萧崇亲吻着,但萧羽的冷淡让他逐渐停下动作,依旧紧闭着双眼,一滴泪却顺着眼角流下。
“小七……”你回应我……声音悲戚。
看着那滴泪,萧羽忽地内心受触动般,轻轻颤抖了下嘴唇,不似刚刚那般紧紧闭合。下一瞬,他便感觉到萧崇唇间勾起一抹弧度。
萧羽倏然一惊,他自觉境地恐怕不太妙。
他给了萧崇深入的机会,萧崇自然要抓住,丝毫不给萧羽拒绝的机会,长驱直入,一点一点的极致撩拨。
“呜……二哥,别……”
萧崇感受着他,也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听着萧羽拒绝的话,他听话的停了下来,一点一点分开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羽呼吸一滞,他的心跳个不停,这么听话,一切都朝着他原本的预想发展,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慢慢拉开距离:“二哥,你醉了。”
萧崇看着桌上的酒壶,和东倒西歪的酒杯,“十杯酒里有八杯都是小七喝的,我饮酒甚少……”萧崇靠近了一点,“现在小七还觉得,我醉了吗?”
萧崇声音微微沙哑的反问道:“小七……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萧羽心虚的别开目光,不敢看他。
萧羽很慌,萧崇突然就变了,他现在的样子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就是那种我做了,很清醒,你可以不愿意,但我要做,你不忍心拒绝我,那就顺着我的感觉,在加上一句“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愧疚感,绝杀。
萧羽眸光一黯,问:“是谁说要走君子道的,二哥说的话,是都被咽到狗肚子里了吗?”
“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