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镜，三日沉沦1

“疼……”

床榻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叶若依进来送药正好听见了他的呓语。

她将药放在桌子上，凑近，萧羽在此时睁开眼，看见的是未嫁人时打扮的叶若依。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批阅奏折吗？

他一怔，猛地起身，叶若依见状一手按在他肩膀，“别起来，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好，这样大的动作会崩开的。”

她声音淡淡的，透着疏离。

萧羽察觉出不对劲，环顾四周皆是陌生，他问：“这是哪？”

叶若依道：“雪落山庄。”

萧羽倏然沉默，他不知道，到底是现在是梦，还是他得到过的一切才是梦。

黄粱一梦？

真的……都是他的一场梦吗？

叶若依一句话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你该喝药了。”

他视线在药碗和叶若依之间扫了两次，静默须臾，他缓缓抬起手。

虽然他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如果现在才是真实的世界，那这个叶若依可是从未喜欢过他——他也没有厚脸皮到让不喜欢自己的人，做喂药这种亲密事。

每抬高一寸，胸前便撕心裂肺的痛，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唔……”

叶若依生起不忍来，在他触到药碗前直接拿起来。

“算了……我……我喂你喝药。”

她盛出一匙微微吹凉，然后递到萧羽嘴边，他唇抿着，迟疑了瞬，然后缓缓喝下她喂来的药。

看着她的眼睛道，“麻烦你了。”

叶若依抿了抿唇，“不想你浪费了华锦的好药而已。”

她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只奇怪赤王这次醒来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让人讨厌不起来。

屋里静悄悄的，叶若依重复着喂药的动作，萧羽喝着药，一碗药很快就见底了。

门外萧瑟看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竟腾起一股诡异的念头，似乎叶若依不该是喜欢雷无桀，而是萧羽，两人竟是近乎宿命的般配。

他摇了摇头，他是疯了吗？若依喜欢的是雷无桀，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萧羽呢？

不可能的。

叶若依将药碗放下，萧瑟推门进来，看着萧羽道：“你醒了？”

萧羽早就发现他了，只是叶若依给他喂药，他没有主动提起而已。

他收回目光，“显而易见。”

叶若依收起药碗，语气柔和，“萧瑟，你们有事谈，我就先回去了。”

萧瑟点点头，叶若依离去时的脚步一顿，看了萧羽一眼，正巧萧羽也看向她，视线交汇的瞬间，她便关上了门。

门外，她摸着跳动的心口闭上眼，真奇怪，她看萧羽的眼睛，竟然会觉得伤心。

心口微微发涨，她觉得，她应该是病了。

她摇头，想将萧羽的眼神从自己的脑海里一扫而空，似乎真的忘了，她快步离去。

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屋内二人依旧沉默着，倏的萧羽问道：“是华锦救得本王？”

萧瑟点点头，“你似乎不意外。”

“意外什么？满天启难道还能找出第二个能在阎王爷手里抢人的医者吗？”

说罢，萧羽自己便摇摇头，否定道：“没有。”

阳光从窗户洒下，斑驳的光映照在萧羽的脸上，萧瑟定定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他变了，他周身没了往日的戾气，眉眼是淡然平和。

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说说吧，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萧羽适应能力很强，如果说，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他现在也能坦然接受了。

但萧瑟只是摇摇头。

“是没有处置，还是华锦没救回来？”萧羽眉峰一挑道。

“念在你没有铸成大错，父皇只褫夺了你赤王的爵位。”

“呵。”

萧羽思忖片刻，嘲讽的笑了声，“他还真是爱贬人为庶，也罢，若是如此，也算是我赚了。”

“你真的变了。”萧瑟道。

萧羽闻言瞅他一眼，他道：“你信不信，我经历了两世？”

也不管他信不信，萧羽继续道：“有一世的我，得父子相亲，母子慈和，一生所爱。”

外面秋风列列，屋内静悄悄的，萧羽说完便往后一仰靠在软垫上休息，似乎他说的只是一个故事。

或者，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妄念。

“信。”

萧羽眼皮颤了颤，萧瑟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则万物不变。”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他。”

萧羽笑笑，“我即是他，亦不信佛。——命，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