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这么难吗?”
明德帝凝眸垂向萧楚河,他语气冷冽,神色冰冷:“你再问,就是让琅琊王失去最后的尊荣。”
“父皇,您就这么不近人情?”
一席话尽,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呼吸都有些稀薄。明德帝不答,神色幽深,萧楚河心中丝丝苦涩和心酸,“父皇可否将罪己诏交与儿臣一观,儿臣便不再提。”
罪己诏尾:臣弟前罪万错加身,唯一死,助皇兄坐稳帝位。不敢居功,独不愿楚河知晓,请皇兄成全。
就算不是如此,罪己诏上面的字字句句,明德帝也不可能让萧楚河知道。
明德帝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人,眼神里满是审视:“琅琊王的罪己诏,不会昭告天下,你想看……不如,孤这个皇位给你来做,如何?”
萧楚河心头一震,不由心中苦笑,“父皇,你如此说是要诛儿臣的心吗?儿臣怎会觊觎您的位置。”
他抬眸向明德帝,眼中蓄满委屈。
明德帝眉头紧锁,眼中怒火燃烧,声如雷霆般咆哮:“既不觊觎,你怎么敢做出这么放肆的事情!”
他将桌案上手边摆着的上书参奏的奏章哗的一扬,萧楚河捡起其中一本,上面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他的不妥之处。
‘臣据此表以,永安王私德有损,行为不端,本无权处置,却以皇权压迫刑部员外郎势弱,既处置却又无端不公,有伤北离律,未肃清事实,私自处刑文官。’
谏议大夫徐文言表奏。
他骤然攥紧手中的奏章,猛地抬头望去,依旧是悲戚的神色,“父皇,难道刑部的那些人就不该罚吗?”
儿臣做错什么了,要您如此质问儿臣?
北离开国皇帝是在马背上打天下,建立的北离,选定天启城为国都。建国初期重武轻文,一时间朝堂动荡不安,皇帝深感此行之错实为大了,因此定下三条规定:
第一项:萧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若犯了谋逆大罪,不得在闹市中处死,只能在监狱中刺死,并不得诛连其他人。
第二项:不得杀士大夫或上书言事的文官,若有罪责,务必查清,不得私自处刑。
第三项:务必执行前两项规定,不得违背!
“你还不知错?”
“如果是因为儿臣私自处置刑部,儿臣,无错!”
话到此处,泰安殿中空气凝固半晌。
“瑾宣,拟旨。”
“永安王,殿前狂妄无礼,私自处刑文官行为不端,德不配位。故,今废黜永安王爵位,贬为庶民。”
明德帝眉眼间没有波动,一如平静的问他,然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处置了,整个过程平淡如水。
萧楚河的心慢慢,慢慢沉入水潭的最深处。他也第一次明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终究还是先君臣,后父子。他心灰意冷,叩首:“草民,拜谢吾帝。”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这件事便如一根狠狠扎进他的血肉的刺,缓缓游走全身,最终与融为一体。只待有一天他能弄清事实的真相,再将这根刺剔除!
连同与这根刺附着的腐肉残渣!
萧楚河转身离开这个冰冷刺骨的泰安殿,直至看不见了身影,高座上的人才传来一声叹息,他平静的眸子露出点点失望。
“皇后,你与孤的儿子,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孤的良苦用心呢?”违背祖训遗志,内心全无家国大义,只有小爱,这样的皇子怎么能继承大统……
或许,只一味在宠爱中长大的皇子,没有经历过挫折,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成长,如今……将他跟羽儿一样放养,他经此一遭能有所改变吧?
明德十七年,明德帝诏告天下:
永安王,殿前狂妄无礼,违逆祖制私自处刑文官行为不端,德不配位。故,今废黜永安王爵位,贬为庶民。
并,刑部失察之责,刑部所有官员三年内不得晋升。因由员外郎俞执无端被处私刑,故,不在罪责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