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好大,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看来会有一个好收成。
“殿下,外面冷,我们进去吧。”沈芷衣一直站在长廊上看雪,鹅毛大的雪落在湖里,和湖水融为一体。
姜雪宁握住沈芷衣冰凉的手,有些心疼。
一夕之间,她就从皇朝最尊贵,最骄傲的长公主变成了新朝地位尴尬的吉祥物。
她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两位兄长,她从此再也不能向任何人肆无忌惮地撒娇了。
可是,要姜雪宁选,她宁愿沈芷衣做一个富贵无忧的吉祥物公主,相比于前世她不得不和亲大月,最后惨死异乡的结局,现在已经很好了。
“年幼的时候,京城也下过这么大的雪。那时候,我会和兄长一起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沈芷衣轻轻说道。
姜雪宁拉着她往屋内走去,“那我等下也给殿下堆一个大雪人。”
沈芷衣笑了笑,顺着她的力道往屋内走去。
现在和她皇兄在时不一样,女子不仅可以随意出门,还能去学堂念书。
姑娘们也不再是争论你家长我家短,每次她出去都不会像从前一样有人议论她眼角的伤疤,她们都很崇拜女帝,总是在说她的各种政绩。
当然免不了还是有那些墨守陈规的女子,但是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女帝,因为她们父兄,夫君,儿子的官途性命都掌握在女帝手里。
沈芷衣第一次那么清晰的认识到,权势才是利器。
如果女帝还是勇毅侯府的大姑娘,别说做,就仅仅只是提一提这些事,都会被那些酸儒骂个狗血淋头。
沈芷衣其实挺恨令央的,如果不是她……
可是每次想到这里,她的恨就变成了一堆泡沫,一戳就破。如果不是她,又能怎样呢?
杀她兄长的是她的亲舅舅,让她母亲重病而亡的是她的亲哥哥。
她的哥哥沈琅,就是那样一个多疑却又能力不够的人,她的母亲就是那样一个心狠的人。
令央登基后,将二十年前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地示之天下,当年三百义童的死亡真相,当年薛定非冒充太子的真相,当年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杀头的真相。
沈芷衣不愿意相信,可她不得不信。
她的仇恨只与血亲有关,却与公道正义,毫无关系。
“雪宁,你以后做什么?总不能整日陪着我在这公主府里耗费光阴吧。”
姜雪宁夹菜的手一顿,也有一些迷茫,“陪着殿下不好吗?每日还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都好,但是你这么爱热闹,应该有一件你热爱的事,偶尔来陪陪我就好啦。”
沈芷衣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神情中再也找不出曾经的飞扬肆意,只余下一片沉静的温柔。
姜雪宁胡乱的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她拒绝了公主府中人的相送,独自撑着伞往家中走去。
路上,恰好碰见张遮下职归来。
“张大人。”
“姜二姑娘。”张遮和姜雪宁隔着三步的距离,不肯再近一点。
姜雪宁有些黯然,和她想的不一样,张遮并不想和她在一起,他也,并不喜欢她。
他从前虽然避着她,但她也并没过这种感觉。只是忽然之间,他们好像都意识到,他们永远都不可能。
她以为回来后,和他相守是对他的报答,可是,她想给的,他并不想要。
或许,离她远远的才是他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