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兰的头发被我一剪子从腰际剪到肩头,我却害了半个月的病,怎么看都是我亏了。
陛下罚了顾书兰抄十遍《女戒》,禁足一月。听到这消息,我乐了一整天。
哈哈哈遭报应了哈哈哈哈哈!
病了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沈府,沈陌安本就是个郎中,自然将我照顾的很好,这期间有位小纨绔周沉宜带着他的小跟班林未央来看我了,周沉宜买了许多明晃晃金灿灿的饰品送我,我险些被晃瞎了眼。
我有些怕了周沉宜,倒不是因为他的阿爹是护国将军,他丝毫没有继承他父亲的英勇,而是之前遇到他时,我不是在骂他祸害良家妇女,就是在打他,他却莫名其妙带了一堆聘礼,说要迎娶我回去做小妾,最后我叫沈陌安将那些聘礼全部拖出沈府。
他说:“像长欢这样泼辣的女子,实在少见。”
因为这句话我提着刀追了他几条街。
初次见面,我对他说我是沈陌安的药童,他便一直以为我是沈陌安的药童。
真是白瞎了他。
我明明这般聪慧伶俐金枝玉叶,一副贵人相,怎么就成什么样的药童了?
岂有此理!
我坐在沈府的院子里,沈陌安在一旁的小亭中写诗。
而被拒之门外的周沉宜喊着:“长欢小娘子!收了我的礼,好的就更快了。”
他为人当真是轻佻极了。
我一声不吭的将他送进来的金银首饰往外院扔。
沈陌安在一边道:“小心一些,别砸着脑袋了。”
我百无聊赖的扔着。这个扔的高些,那个更高些,这个丑,扔远些。什么金珠子银链子,我在宫里要多少有多少,才不稀罕。
平日里,沈陌安常说我花钱大手大脚,因为我在买东西,时常对小贩:“说不用找了,谢谢。”
比如上次同沈陌安上街玩,我吃了一串很喜欢的糖葫芦,给了小贩一片金叶子,也说了句不用找了,谢谢。我觉得一片金叶子买我一份开心,这十分值得。
沈陌安一边说我败家子,一边收回了金叶子替我付钱。
他说一片金叶子都够买下这个摊子了。
但现在我坐在院里扔这些首饰,他却头也不抬。
周沉宜自己也不心疼,笑嘻嘻的看着我扔。
忽的,我脸上一凉。
抬头一看才知是下雪了。
雪落无声,掩盖了半生喧嚣,仿佛一片片柳絮。
其实我并不喜欢雪,因为去年我的一位朋友,他是一位叫做常荨的舞姬,是这坊间最善舞的女儿,她从城中最高的塔上一跃而下,只为忘却她那些无可奈何的身世与仇恨。
那一日也下了一场大雪。
想到棠姑娘,我便难过起来,不知何时周沉宜走了,也不知何时,沈陌安在我身侧撑起了一把二十四骨油纸伞,为我挡住风雪。
他手指若玉,骨节分明。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长欢,外面风冷,随我回去吧。”
回屋后,沈陌安告诉我,花旖国和锦元国要开战了。今日,锦元国突袭占领了花旖一座城池。
可是花旖国太平好多年了,自从陛下继位后就再没开战过。
我觉得父皇肯定因为此事十分烦恼,我应当去宫里为他解解闷才好。
我缠着沈陌安闹着今晚便要回宫。沈陌安拗不过我,便同我一同坐上马车回宫了。
皇宫中玄医帝王的脸还是与平日一般严肃,在瞧见我时,他终于露出几分笑容。
“小柒,过来一些。”
再过去,便是陛下的主位了。年少时我不懂规矩,总在陛下上朝时玩弄那些奏折文书。但沈陌安作文君这一年多时间,我也学了些规矩,于是此刻不知该不该动。
陛下见我一动不动便问:“怎么了?去沈卿府上呆一阵,心便飘去他那里了?”
我瞪着眼道:“父皇!”
陛下哈哈一笑。
其实人人皆知,我的生母为楚氏,是宫里最不受宠的妃子,我自少时起便没再见过她,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是陛下最宠爱的小女儿。
由于陛下先皇后逝去后再为立后,宫里人都觉得陛下是因思念她才宠爱我的,因为他们总说我性子同先皇后一样活泼。
可我只觉得他们心思实在是弯弯绕绕,陛下明明是因为我讨喜才喜欢我的,怎么还扯上先皇后了呢?
我与陛下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夜有些深了,沈陌安又带我回了我的宫殿——行芷殿。
在他走出房门时,我躺在榻上说道:“沈陌安!祝你好梦。”
他回头,温和一笑,月白色的袍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