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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凌霜听大夫人的口气不是很和善，也没有要领她的感谢的意思，便直立起身子，目光对上大夫人的眼睛，郑重其事道：

白凌霜禀夫人，若是要凌霜正经登门道谢，夫人便不会特意让婢女告知凌霜不必过来感谢的话，今日夫人这样说，无非就是夫人心情不佳。

白凌霜的这句话实在是说得有些冒险。她刚说完，就被跟在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叱喝，“大胆，夫人的心情也是你能够猜的吗？”

白凌霜见怪了徐府里的规矩束缚，她有时候虽然也用礼仪待人，但是遇到比她蛮横的恶人，她还是不怕的。

白凌霜嬷嬷此话差矣，人乃是世间灵物，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是常事，为什么夫人就不能心情不好呢？

嬷嬷还要再教训白凌霜，便被大夫人制止住。

大夫人白姑娘说的不错，人是该有七情六欲的，可是我是徐家掌家夫人，自然这些都不该有。

白凌霜听完大夫人说的话，心里实在觉得大夫人活得辛苦悲哀，竟毫无征兆的哭起来。

在场的人都惊住。

大夫人白姑娘这是为何？怎么好端端的竟然哭起来？

白凌霜也没有半分要隐瞒的意思，直言道：

白凌霜凌霜出身市井，跑过大街走过小巷，追过狗，捡过流浪猫，却觉得自由是人间最平常的事，如今听闻大夫人说喜乐都不该有，真真的是觉得伤痛。

大夫人所以就哭了？

白凌霜对，没忍住，瞬间就哭起来了。

大夫人为我？

白凌霜一多半是为着夫人难过，一半是为着自己。

大夫人此话怎讲？

白凌霜真实相告，凌霜从一个完全自由的人，到现在看起来是自由的人，到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自由，感到生活竟然这般冷酷，多我如此不公！

白凌霜说出自己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她不知道眼前的大夫人是何等人物，她只知道眼前的大夫人，掌管的整个徐府，而且她们的交集不会很多，就是一个陌生的听众。

所以，她想说便说了。

大夫人看白凌霜这么爽快的毫不隐瞒的把心里话都告诉了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大夫人白姑娘性情中人，只是，这日子不是白姑娘一个人说了算的，你的事，我倒是听到一些，你虽身在徐府，却不属于我们这里，这高墙大院的生活本来就是一个金丝牢笼，只是你是碰巧进来的，既然是外人，那便总有出去的一天吧！

白凌霜从没有想过，在这个她觉得豪华却冰冷毫无自由的徐府里，竟然还有这么懂人情的人。

白凌霜大夫人，今日我不是要上来打搅夫人的心情的，我就是觉得站在地上赏月不能完全看清楚，所以才上来的。

大夫人没事，原本我也是想散散心，我几个孩子都已经各自成家，偶尔我会感到孤独。

白凌霜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徐府掌家女人，她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个思想如此高层次的女子，竟被困顿一生。

白凌霜禀大夫人，我想回花满堂去，如今在慎清院该怎么办呢？

大夫人显然是因为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又因为站在冷风里吹了很久，所以猛然间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嬷嬷关切的低垂眼眸看向大夫人，道：“夫人我们该回去了，别着凉了。”

白凌霜也不敢再问，只能照旧做个知礼数的好女子。

白凌霜凌霜恭送夫人。

白凌霜微微屈膝，恭恭敬敬的对着大夫人行了个礼。

大夫人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由着嬷嬷搀扶着缓缓向楼下走去。

望着大夫人远去消失的背影，荷香斜着眼看向白凌霜痴痴的问：“姑娘，你觉得住在慎清院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