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消失的三人

  我们到巴乃时，当地正在下大雨。吴叔叔队伍的前几批人已经到了，在村子口聚集起来，足有小一百人。此外还有几个吴家的长辈，吴叔叔介绍说是他在长沙的表亲。村民都呆了，拿着农具围在一旁，明显是突然看到这么多人以为要对他们不利。不过我们赶到时吴叔叔的一个伙计，听名字好像叫二京的，已和他们谈得差不多了，因此村民没有为难，只是拄着农具好奇地打量我们这些外来人。

  跟二京谈的主要是村长和一个瑶族少女，听那少女说她父亲前一阵子接待了三个外来客。

  “应该就是你们在找的人，三位老板姓吴、王、张。”见我们点头她继续道：“两三周前我和阿爹一起带着他们去了羊角山，他们在那儿待了两天到湖里捞了点东西，吴老板就回县城去买东西。之后看快下雨了，阿爹就让我回爷爷家，他自己留着陪两位老板，就再没回来。”

  “那吴邪呢？”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爷爷家，这几天我们村的人找来说阿爹一直没回来我才回来的。”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各位老板，你们去救他们的时候，能不能把我阿爹也救了啊，求你们了。”

  竟然真的出事了？我讶然，是那座湖的问题，还是吴邪说的一直阻挠他们的人干的？我感到一阵后悔，我也该在吴叔叔问我时就说出他们的具体行踪，不，从一开始我应该拦住他们。我看了潘子一眼，他的脸色惨白，眼神也更晦暗了。

  “当然会救你阿爹，你放心。你可以带路吗？我们现在进山找他们。”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一直下雨，山里可能有泥石流。”她迟疑地看着吴叔叔身后乌泱泱的人群，“这种天气，你们这么多人都要过去的话太危险了。”

  “没有时间了。”吴叔叔掐灭了烟头，“你们村还有别的能带路的向导吗？”

  少女想了想：“盘马老爹可以。他有经验，我带你们去找他。”

  我们便跟着她走。路过人群时我瞥了一眼，感觉有个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竟然是吴邪铺子里的伙计王盟。我跑过去把他从人群中揪出来，问他怎么在这儿？他颤颤巍巍说吴邪叫他过来帮忙运装备的，到这儿有两天了，吴邪刚到那天就匆匆忙忙拿了个铁疙瘩去找那个盘马老爹，两人冒着大雨进山了，然后也没了消息。

  那至少吴邪才刚去山里不久，可能还没事。但众人还是一脸凝重，毕竟两天能发生太多事了。

  这样的话也没必要去找盘马了。吴叔叔朝二京使个眼色，后者便带了几个人四处去向村民开出高价找向导。这时，那少女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声音有点颤抖地对我们说：“我……我带你们进山吧。我不要钱，只要能把我阿爹带回来。”

  吴叔叔看着她：“你不是怕这个天气进山危险吗。”

  “只要能救阿爹，能救他们，没关系。”

  这便说定了。吴叔叔召集了分散的伙计，他的规矩做得极好，即使下着瓢泼大雨，队伍很快就排列好，一点也没有混乱。临出发，他想劝我留在村里，但看我在旁边挑选结实的树枝、用瑞士军刀砍去多余枝桠和削尖一端做登山杖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声跟紧队伍。

  我想到那些阻挠吴邪的人，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吴叔叔知道，也顾不上圆之前的谎了：“吴叔叔，抱歉之前瞒了您，其实吴邪给我来过电话，他说有人在阻拦他们查事情。会不会是那些人干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我有些心虚想逃避他的目光。他叹了口气：“不是那些人。”

  “您知道他们？”

  “嗯。和他们无关。是小邪去的地方有问题。”

  他的态度很笃定。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闭上嘴紧跟着他的步伐。

  进山过程不再赘述，路上发生了几次小小的滑坡，有几个人受了轻伤，但他们很麻利地处理好了伤口，几乎没影响到队伍的行进速度。云彩，就是那个瑶族少女，虽然小小年纪但很有经验，很快就带我们到了羊角山的湖边。

  透过雨幕远远看到河滩上有几个人影，下着雨看不真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是小三爷他们！他们没事！”队伍中离得近的一个人就要跑过去。“等等！那里……不止四个人。”我看着雨幕后隐约透出的更多人影，想到了那些神秘人，“是吴邪说的那些人？”

  吴叔叔冷冷地看着人影，只叫了一声：“二京。”二京点头，带了十多个人缓缓向前猫过去。眼看他们越靠越近，那些人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我只觉得一身冷汗不断往外冒，等待着交手的那一刻来临。

  二京和最近的人只差两三米的距离了。我心提到嗓子眼，却看他停在原地很久，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回头喊道：“二爷，不是人，是骨头架子。”

  骨头架子？什么骨头？我一头雾水。潘子已经跑过去，看了两眼后几乎气笑了：“我操，谁这么缺德。把死人骨头支在树枝上当稻草人。”我们走过去，近距离看这骸骨还真是可怖，身上披着军装，而且背后树枝隐藏得很好，这种大雨天视线不好，一下看到这玩意儿真的会当真。

  吴叔叔难得露出一点无语的表情，挥手让人别管这些骨头人去查河滩。看到附近有一个小棚，云彩道他们之前就在那里休整，我们便向那儿走去，就发现小棚前似乎有个人在湖边冒着大雨坐在地上。

  云彩已经跑了过去。我正要开口让她小心——我还是担心那些不知底细的神秘人——她却大叫起来：“阿爹！是阿爹！”

  我心里掺杂着奇怪的情绪，一边庆幸找到了他们的向导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又有点遗憾不是他们三人之一，但随即把这种自私的想法赶出脑袋，上前去帮忙。

  云彩父亲的状态很奇怪，与其说坐不如说是瘫在地上，双眼发直，张着嘴双唇颤抖却不说什么话。吴叔叔队伍里的医生过来说是惊惧过度受了刺激，就把他扶到雨棚中治疗。没想到他一坐下，看看四周又看看我们的脸，终于认出了云彩，忽然就大哭起来：“全没了！全都死了！”

  全死了，谁死了？我浑身冰凉，但大脑还在告诉我，说的不一定是他们三个。然而云彩父亲又哭道：“我想拦吴老板让他别去，这是个魔湖啊，会吃人啊，他非要下去，这一去也没上来。唉，好端端的三个人怎么都要下去啊，当初我就不该带他们过来……”

  所有人都沉默。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有他绝望的哭喊和无情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