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踪（下）

  那个向导名叫顺子，在一个叫营山村的小村庄里。我早已将这些信息告知了救援队，他们先行出发，我在旅馆收拾好东西后随即搭了当地人的车进村。一路上非常惊险，司机杂耍般地在陡峭的悬崖边开着，若是平时我一定惊叹其技术高超，可眼下实在没有心思想这些。

  等快到营山村，远远就看到救援队的车。一个村民正跟他们连说带比划：“那个城里人这两天一直在顺子家跟前转，说是要等他回来。昨天中午有人见到他往林区走，还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我上前表明身份，救援队员介绍说那人是村支书。免去寒暄，我立刻问道：“村支书，请问今年冬天山里的雪崩是在什么位置？”

  村支书一愣，挠着头道：“怎么最近都问这个……听咱们村采草药的说，是小圣雪山，他去那附近采草药发现整个山坡的雪都没了。”

  “好，那烦请您再找个向导，我爸很可能是去那里了。”

  “去那里？不可能不可能！”村支书连连摆手，“小圣雪山远得很，过去的路上要翻几座雪山，除了采草药的，就算是咱们当地人也不敢一个人去！何况一个城里人！”

  “我知道他走不过去，但他很可能会往那个方向走。你们这两天村里有没有少人？说不定他请了哪位村民给他带路。”

  “没有，听说城里人不见了我先把村民全叫过来准备帮忙，没有少人。”村支书一脸坚定，“他不可能去小圣雪山！远着哩…”

  救援队长转向我：“你为什么确定你爸会去那里？”

  我正要解释笔记本的事，想起其中还写了玉佩、盗墓等，话到嘴边赶紧改口：“……他最后一次联系我时说过，要去找那个雪崩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找雪崩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爸脾气很怪，尤其和他找考古资料相关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告诉我，这次也只是说了个大概。”我胡诌道，忽然想起刚才村支书的话，“村支书，您刚才说全村的人都在？那个叫顺子的向导回来了？”

  “顺子？别提了！”村支书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都几个月不见了！你爸不也是来找他嘛，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心中叹气。反正也有其他向导，而且确实如他们所说，爸爸一个人不可能走得太深入，所到的地方一定在救援队搜索范围内。只是想不通，他若没有向导又怎么敢自己进山？他虽然一向固执，最近状态亢奋可能也有一点莽撞，但绝不会做出这种危险而没有任何把握的行为。他如果进山，要么有向导，要么有明确的地图或类似参考，但这些暂时不得而知了。

  此时救援队已经做好了准备，由几个采草药的村民带着分组进山搜查。搜救持续了数个小时，从村子旁的林区开始，沿着进山的路一点点搜，一无所获。之后的几天，救援队了扩大搜索范围，超出了人两天的脚程所能及的距离。李叔叔也赶了过来，虽然他已经把知道的所有信息在电话中反反复复地告诉过我了。我们每天迎回疲惫的救援队，他们嘴里说着还有希望，眼里日渐透出惋惜和同情。终于有一天，救援队长委婉地劝我，说不如先回去等消息，这么找还找不到，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他根本没有进山，去别的地方了。

  我答应了。他关怀和愧疚的眼神传达出相反的意思，但我选择了相信他的话。

  我和李叔叔启程返回上海。离开村子时，我看着车外的万丈深渊，刺眼的白雪覆盖在山巅。我曾向往雪山的神圣与伟岸，而如今雪山也如降下神罚一般，冷酷而毫不怜惜地撕破我天真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