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中新贵蒲氏集团的周年宴。
曹恩齐指尖流淌的《月光奏鸣曲》成了最好的背景板，没有人在意乐手本身，只需要这架“的艺术品”为他们的财富添一层雅致的注脚。
他早已习惯这种注视。
不是看向他曹恩齐，而是看向“青年钢琴家曹恩齐”。
——这个被包装过的身份，毕业于柯蒂斯音乐学院，拿过国际大奖，常住上海外滩江景公寓，履历干净像一张白纸。
没人知道，他的童年是在南方小城潮湿的弄堂里度过的，夏天光着脚踩过青石板路，手指最初触碰的不是斯坦威，是邻居家那架掉了漆的旧风琴。
一曲终了，掌声稀稀拉拉地裹着交谈声传来。
曹恩齐起身鞠躬，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扫过人群时，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不远处的露台边，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侧对着他，正跟唐氏集团的法务总监说话。
男人的侧脸线条很利落，说话时习惯微微偏头——这个动作，曹恩齐记了二十年。
他几乎是立刻就移开了目光，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却没压住指尖的颤抖。
怎么会是何运晨？
何运晨这时候正听着法务总监抱怨合同里的漏洞，耳朵却捕捉到了身后传来的钢琴声。
这首歌他太熟了，熟到能想起那年夏天，曹恩齐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钢琴键，一边画一边哼这首曲子，说以后要弹给全世界听。
那时候曹恩齐的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
他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一个背影，正转身走向洗手间。
何运晨迅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语气平稳地跟法务总监继续讨论条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汗。
曹恩齐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了很久。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压下翻涌的记忆。
他以为自己早就把那个小城和那个人埋在了心底最深处，用奖杯、演出合同和城市的霓虹层层覆盖，可光是那个侧脸就轻易的把他拉回了从前。
那时候何运晨是最皮的孩子，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却唯独对他格外好。
曹恩齐父母早逝，跟着奶奶过活，性格内向，总被别的孩子欺负。
每次何运晨都会冲出来护着他，把欺负他的孩子赶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给他，说：“别理他们，以后我罩着你。”
他们会一起在弄堂口的旧电视机前看法治节目，何运晨指着屏幕里的律师说：“我以后要当这个，帮人说理。”
曹恩齐就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捡来的粉笔头在地上画钢琴，说：“那我以后弹钢琴给你听，弹最好听的曲子。”
后来奶奶去世，曹恩齐被远房亲戚接去了北京，走的那天何运晨去送他，塞给了他一个用布缝的小钢琴模型，说：“恩齐，别忘了我。”
曹恩齐攥着那个小模型，哭着点头，可车开起来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他以为何运晨会留在那个小城，过着普通的生活，就像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只能在弄堂里画钢琴键一样。
可现在，何运晨站在这里，穿着昂贵的西装，跟那些他曾经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人谈笑风生，成了他口中“帮人说理”的律师。
他们都逃离了那个小城，却在同一个宴会厅里，以同样光鲜的姿态，猝不及防地相遇。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洗手间。
他告诉自己刚才只是看错了，就算真的是何运晨，他们也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孩了。
当年的小孩都已经淹没在了时光的潮汐里。
回到宴会厅，曹恩齐被拉着介绍给一位投资人。
他微笑着寒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露台。
何运晨已经不在那里了。
曹恩齐松了口气，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晚宴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提议让曹恩齐再弹一首曲子，众人纷纷附和。
曹恩齐走到钢琴前，坐下，指尖悬在琴键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脑子里全是何运晨的侧脸。
鬼使神差地，曹恩齐弹起了一首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曲子。
那是他小时候在弄堂里，听邻居家的收音机里放的一首老歌，旋律简单，却带着南方小城的潮湿气息。
他记得那时候何运晨总爱跟着这首歌哼，跑调跑得厉害，却笑得一脸灿烂。
琴声响起，宴会厅里的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着，只有何运晨，在听到第一个音符时停下了脚步。
他当时正准备去取一杯红酒，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中，目光盯着钢琴前的那个身影。
露台的风很大，吹得何运晨的西装外套猎猎作响。
他掏出刚才一支未点燃的烟，放在鼻尖闻了闻，烟草的味道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知道自己不能过去，因为那段不光彩的过去，是他们都想抹去的痕迹。
曹恩齐是著名钢琴家，他的履历里不能有一个来自小城的、没什么背景的朋友；
他是顶尖律所的合伙人，靠的是专业和手腕，也不能让人知道他的童年是摸爬滚打过来的。
他们就像两棵从同一个土壤里长出来的树，努力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枝繁叶茂，却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彼此的根。
一曲终了，宴会接近尾声，曹恩齐起身鞠躬，然后走到角落里。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加密的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笑得一脸灿烂。
左边是他，右边是何运晨。
宴会结束后，何运晨其实没有走远，他就坐在宴会厅外的停车场里。
高三那年，他偶然从同学那里听说，曹恩齐在北京学钢琴，学得很好，拿了很多奖。
那时候他正在为高考拼命，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目标是名牌大学法学院。
他想过联系曹恩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怕自己的平庸，会配不上已经闪闪发光的曹恩齐。
后来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进入顶尖律所，一步步爬到合伙人的位置。
他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曹恩齐的消息，看到他在世界各地的音乐厅演出，看到他接受采访时优雅得体的样子。
他为曹恩齐高兴，却也更加不敢联系他。
他们的世界，已经越来越远了。
车沿着黄浦江行驶，窗外的夜景很美，灯火辉煌，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手机突然响了，是助理打来的，提醒他明天早上有个采访，下午要去音乐学院给新生做示范。
曹恩齐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钢琴家曹恩齐。
而何运晨，只是他生命中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在未来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他们会再遇见，又或许他们缘分已尽不会再见。
没人知道答案。
城市的夜色依旧浓稠，有些故事，注定未完待续。
——
这个人说不会写启程但最后还是霍霍他们了。
写的乱七八糟的。
但写着写着突然感觉是照着主播自己写了(；′⌒`)
因为主播小时候也是在一个比较村一点的小地方长大的，当时的几个小伙伴在主播小时候回到市区上小学之后都没有联系了，名字和样貌也不记得了。
但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希望他们现在都过的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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