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T.”

这年暑假过得极快，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作为只能拼命往前冲的“鸭子”，蒲熠星同班上大部分同学一样，一面上着补习班，一面挤在不大的自习室里刷着题，不敢生有一丝一毫倦怠的念头。

他们班租在离校不过百米的一家教育机构里，教室小的很，看起来极像是匆忙收拾出来的；墙上满是学长学姐留下的字迹，细细读来，不知已过了几个年头；桌椅倒是很新，只不过坐着有些硌人。

楼下常有刚高考完的学长学姐们走过，总是欢欣雀跃着的，庆祝自己逃离樊笼迎来解放。

蒲熠星因着跟他们一同考过，免不了被同学们“盘问”一通。郭文韬没报名集训，与他一起“受难”的便只剩周峻纬了。好在没过几天他们的兴致又挪到其他东西上面了，“放过”了两人。

7月里的一天，三人组同高一届的学生们一起查了成绩。六百来分，若是走正常高考的话，离Z大还是差些，但在同批报考的高二生里已是顶好的了。

很快便迎来的Z大的自主命题考试。题目很难，在旁人看来甚至有些无厘头。一张卷子做下来，好些人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结果显然易见，M中只考走了两个，都是高二二班的。

蒲熠星讶于自己的平静，虽然早在拿到卷子的那刻他就知晓了自己的结局。同样的，郭文韬和周峻纬也未对自己的落榜做出什么大的反应，他们既已竭力争取过，又能落下什么遗憾呢。

据说二班班主任很是不愿放人，想留下他们冲一冲Q大和B大。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场选拔改变了什么呢？好似什么都没变。梧桐依旧揽不住绿意，夜空依旧窥不到云川，日子依旧一眼望不到头。

可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少年向阳的心吗？

或许吧。

八月的尽头，是扑面而来的晦暗与光明。

一轮、二轮、三轮……老尹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发下来的教辅愈发厚，平日里做得卷子也愈发多。

蒲熠星被调了岗，当起了数学课代表，郭文韬则转为纪律委员。蒲熠星不太理解老尹这次的决策，也提出过异议，但无一不被驳回。

他实在想象不出郭文韬管理纪律时的样子。他是那样的温柔，连大声说话都鲜少有过。

但蒲熠星相信郭文韬。

没有人不相信他。他总是无所不能。

老师们也换了好几位，只剩老尹和语文老师是“原班人马”，同学们都戏称他们二人是“元老”。新上任的老师里，蒲熠星最喜欢英语老师，也乐得听她“差遣”，尽管他已经不是英语课代表了。

三人组依旧是老师眼中的“好苗子”，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自六月一考后，郭文韬少了两个竞争对手，顺利做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之后便是市一、省前百……他正一步步往那不败之地走去。蒲熠星同周峻纬也是紧随其后，步履不停。

高三的节奏快得骇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为了节省上下学的时间，蒲父蒲母在M中附近租下了几间房。不知是不是缘分在作祟，蒲熠星受父母之命去拜访隔壁老人家时，又一次地与赶来开门的郭文韬四目相对。

蒲熠星是惊喜的，笑得有些痴。

此后的很久，雨天的伞下，两人比肩而行，再不是一人形单影只。深夜的小巷里没有灯光，有人穿行而过时还会响起狗吠声。这段多出的路，蒲熠星和郭文韬一并走了近一年，也唤了彼此的名字近一年。

蒲熠星把杂志和课外书都收了起来，堆在房间的角落。租的房破旧，等他终于得空去翻时，上面早已落满了灰。先前郭文韬“偷看”过的那本本子，也被他好生放在唯一的柜子里，同《三体》一起，一年都再未添新页。

一轮复习开始时，英语老师命班上每人都买本必刷题，并让他们把想去的大学写在扉页，谨此激励自己。

“又是这个问题啊……”

蒲熠星无意识地咬着笔杆，郑重写下一个学校。

如出一辙的问题，他没再问郭文韬。以他的实力，想来也不会被允许选除Q大和B大之外的学校吧。

思虑间，塑料味已遍布整个口腔。

蒲熠星把必刷题收好，旁边有人想窥得什么，却只扫到几个字母。

那人在脑海中辨认了一下，大概是个“T”。

“for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