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伍 再痛也要时时醒着

今日是黎永烜第一次买醉，他累了但更怕。

他晕的趴在桌子上却仍然往嘴里灌酒，客栈要打烊了，小二走过，“客官我们要打烊了。”

黎永烜把钱放在桌上，嘟囔着，“不要赶我好不好，就再留一小会儿。”

小二也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了前台的掌柜，掌柜挥了挥手示意小二把人赶走。

小二还未去赶黎永烜就见有人迈步进来，小二正疑惑自己不是挂了打烊牌吗，于是上前拦住了男子，“公子小店打烊了。”

“我知道。”男子声音温和轻润，但还是没有离开，小二不由抬头看了看，男子着青白色的广袖衣衫，黑发如瀑散在肩头，最好看的当是那双手，修长白直，骨节分明，见小二分了神，男子出言提醒，“我今日住这里。”

“啊？”小二被戳穿偷看有点尴尬，反应过来后恭恭敬敬的答：“小店没有客房。”

“有的，在二楼最右边有空房。”

小二突然一头雾水，他们小店从来不接待租客的，哪里来的房间，不过，二楼最右边的雅间确实从来没有接待过客人。

“你不知道也正常，我找你们掌柜的。”男子瞧小二一头雾水又出言提点。

“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掌柜骂骂咧咧的就往前来，看清了门口的人后掌柜恭恭敬敬的弯腰，“二公子。”

“不必紧张，我只是来住一夜，你们都回去吧。”男子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二公子，店里有个人不肯离去。”掌柜的寻求男子的意见。

“是来闹事的？”男子问。

“回公子，是醉了不肯走。”掌柜答。

“随他去吧，今夜我守着。”男子依旧温温柔柔的，掌柜的找不到话说将钥匙交给了二公子后就离开了。

男子取了酒，坐到黎永烜的面前，黎永烜看着男子，语气恳求，“让我再留一会儿吧。”

男子倒了酒饮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无碍，留多久都可以，刚好陪我喝喝酒。”

黎永烜趴在桌子上没有再饮酒，对面的男子却一杯杯的饮，看着面无表情但眼里眉头间满是道不尽的愁绪。

“酒多伤身，公子少饮。”黎永烜开口劝道。

男子在嘴边的酒杯缓缓放下，有些失落，“本还羡慕你醉了，竟也是醒着的。”

“不敢醉，”黎永烜坐正，自嘲的笑了笑，“再痛也要时时醒着。”

男子又喝了一口酒，是啊，再痛也要时时醒着，哪里又有醉的资格？男子苦笑着，“有些话对陌生人反而更好说，你若愿意不如同我说说你怎么了？”

“我有一个自幼喜欢的人，她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我不敢让人知道我的心意，可谁敢想她也对我动了心，她比我勇敢，她说出来了，可我逃了……”黎永烜眼里打转的泪落下，他抬手擦了擦，“所有需要我在的时候我都不在，我现在找到她了，可我怕了，她夜里失眠，眼神空洞，几乎就是吃什么吐什么，找了大夫也没用，我只能看，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所以我怕，怕她会出事……”之后黎永烜又趴在了桌上抽泣着。

“我想去死，我不知道怎么赎罪……能不能是我受那些锥心之苦……”

男子又喝了几杯，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却依然动作优雅，仪态得体，他酒喝的很慢，给人一种永远不会醉的感觉，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男子没有插话，静静的坐着等黎永烜哭，没有安慰也没有多问。

黎永烜没有哭太久，整理好仪态坐正后，客气的说：“抱歉，失态了。”

男子颔首表示自己不介意，“活着吧，若寻了死才是真的懦弱，你若信的过明日带她来这里，什么时间都可以，我请人替她看一看，报我的名字付离砚，掌柜的自会带你上来。”

黎永烜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红红的眼眶中那一直暗沉的眼里泛起了闪闪的光，“付公子能救她？”

“我不懂医术，是我的未婚妻诊治，我实在也不清楚结果是什么。”

“多谢公子！”黎永烜说着就要跪谢，但却被男子紧紧抓住了手臂往上抬，黎永烜顺着男子的力站直，面上疑惑，男子见他站好便放了手，语气有一丝丝未能察觉的冷，“不要跪我，我不受跪拜之礼。”

黎永烜虽疑惑却没有多问，男子道：“店里确实没有客房，你若要住只能去其他地方，我也可以借些银两给你。”

黎永烜道了谢，没有要银钱，只说自己要回家，于是离开了。

黎永烜回去时已经不早了，念姨站在门口等他，看着有些紧张担心，“怎么才回来？”

“念姨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傻孩子，没有怪你。”

“念姨，音音怎么不在？”黎永烜扫视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黎音，有些紧张。

“刚刚吃了点东西吐晕过去了。”黎永烜侧身跑向了黎音的房间，站在门口停下来，轻轻推开了门，黎音躺在床上，黎永烜走过去，黎音并没有睡着，浅浅微笑，“你回来了。”

黎音以前脸上肉肉的看着白白嫩嫩的，好可爱，可如今脸上肉肉不在了，脸色暗黄，音音还是笑的，不过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

“还难受吗？”黎永烜知道自己问了也做不了什么，但还是要问。

“今日吃了好多东西，在肚子里囤了一些食物。”黎音说的时候眼角始终笑着，她没回答难不难受也没有说自己吐了多少，她不想让黎永烜担心。

黎永烜知道黎音的意思，也没有再问。

“你饮酒了？”黎音闻到了酒味。

“嗯”黎永烜点了点头，“是不是很难闻，我现在出去换身衣裳。”

“不去了。”黎音拉住黎永烜，笑着说。

“音音，不开心的话不用笑，可以把情绪写在脸上的。”黎永烜看着黎音的笑每次都会觉得心酸。

黎音的笑僵在脸上，然后又慢慢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好。”

一个多月了，黎音与他说话，不叫哥哥也不唤黎永烜，一直都是你，你，你。

作者有话说：这里的付离砚是《惟果》里的男主，我有时间的时候会构思《惟果》的大纲，这里刚好需要一个大夫，所以就拉《惟果》里的女主出来了，算客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