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 不要恨

乔宛隅醒来时已然过了半个月了，睁开眼时见乔老太太正趴在她的床头，是她不好，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担惊受怕，她悄悄拍了老太太的肩，嘴角笑着，“祖母，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乔老太太有些茫然看着乔宛隅，乔宛隅又笑了一下，“不是梦，孙女醒过来了。”

老太太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乔宛隅的手，“好好好，醒了就好。”

乔宛隅看着老太太也红了眼眶，“祖母对不起，我任性了，我同您的儿子断绝关系了，我对不住您。”

“小猢狲，他不是你的爹爹了，祖母也还是祖母。”乔老太太轻斥，又道：“不怕，不过是个族谱除名罢了，你舅祖父只有你表叔一个儿子，祖母和你表叔商量好了，日后你认在你表叔名下作义女。”

祖母真的为自己考虑了很多，表叔是家中独子，那么家中人际便简单了许多，自己也不用受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见乔宛隅还是不开心，老太太又道：“你祖父生前偷偷给我留了一处住所，等你好些了陪祖母搬过去。”

乔宛隅的命确实算不得好，母亲早逝父亲不爱，家里的姨娘对她也不好，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若她没有喜欢的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是也能顺遂一些，可偏偏……还好她遇到了祖母，祖母在她这里是一生不可舍弃的选择。

莫府的暗卫找了一夜，终于在城郊的一个村子找到了沐亦。

第二日一早楮习刚起来就看到了莫言殇和萧弄，那两人正在门口的石桌坐着，楮习用屋里的帕子沾水擦了擦脸，就出去了。

“小道士你昨夜给我下了什么药？”

“没下药，点了些香。”萧弄慢条斯理的答。

“沐亦找到了。”莫言殇怕两人打起来，连忙说。

“你们把人带回来了吗？在哪里？”楮习欣喜的问。

莫言殇面露尴尬：“我们又不是强盗，他不愿意见你，但他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了。”

楮习的脸色马上低沉了下来，“他不肯见我但我想见他，莫言殇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好不好？”

莫言殇没有答话，沐亦给找到他的侍卫千叮咛万嘱咐，只求不要告诉楮习他的踪影。

见莫言殇还是不肯说楮习又道：“我一定会去找他的，我和他有事没有讲清楚。”

莫言殇一咬牙道：“城郊的叶屯镇。”

楮习听完就立刻走了，直奔叶屯镇，一路问人才找到了叶屯镇的位置。

可他在镇子里并没有找到人，她没有问镇子里的人是否见过沐亦，因为沐亦肯定会戴物遮面。只好围绕着镇子找。终于找到了，沐亦跪在一墓碑前祭拜。

“沐亦！”楮习远远的就抑制不住欣喜的喊。

沐亦回头看见了她，一脸惊讶，然后下意识就要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要跑。

“站住！”楮习见沐亦跑了几步，大声又喊了一声。没想到沐亦真的站住了。

楮习上前质问：“我是什么妖……额魔鬼怪吗？你见我就跑！”

沐亦一见她就觉得委屈，“你不该来的，整整十五天你没有来，我放火烧房你没有来，我被困火里你也没有来。”

楮习突然上前搂住了沐亦的腰，紧紧抱着，沐亦继续说：“你要走告诉我就好，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怨你更拦不住你，但你不要撒谎哄骗我，我会当真的。”

“没有骗你，我那日回青禾了，我不知道转换的时间是一次七日，我以为我可以次日一早就回来的，我也没有居高临下的不来找你，”

“我之前找人用的是棱彩镜，那法器被楮匀之带走了，我怕你出事才去找莫言殇帮忙的。”

沐亦听完后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什么也没有说，他的小狐狸没有不要他，他有人疼。

“对不起，是我不好。”楮习抱的紧，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楮习的心跳和楮习暖暖的身体。

“以后你离开要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不用担心我会甩不掉，只求你不要不辞而别。”沐亦委屈巴巴的道。

“好”楮习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放开了沐亦，看着沐亦的眼睛道：“我们有在一起更久的机会。”

沐亦只是点了头，没有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楮习自然的拉起了沐亦的手，把他拉到了墓碑前问：“你在祭拜的是之前你说的那个爷爷吗？”

沐亦摇了摇头，“是一个奶奶。”

九岁的小沐亦在爷爷离开后也戴好幕篱下了山，他想去找爷爷。可在走到郊区叶屯镇的时候饿晕在了地上。

在醒来时是躺在床上的，沐亦紧张的摸了摸发现自己的幕篱不见了，这时一个奶奶端了碗进来，沐亦连忙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团在床角，“我不是妖怪。”

老奶奶进来后把门关了，和蔼笑着：“奶奶不怕你，也不打你，门关好了没有人了，不怕。”

沐亦悄悄从手臂里探出头来，老奶奶手里只有碗，没有棍子。

老奶奶笑着把碗放在他面前，“你中暑了，奶奶把你带回来，不害你。”

沐亦还是不敢吃，老奶奶用碗里的勺舀了一小勺自己吃了，然后说，“看，没有毒，可以吃的。”

沐亦这才把粥喝完了。

四天，沐亦在老奶奶这里待了四天，奶奶对他很好，给他好吃的，还从不凶他，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地方。

但平静的时间并不多，第四天村里人莫名其妙的染了恶疾，死了十几个人，而在当天下午奶奶出去时沐亦被来找奶奶的人发现了，那人冲出去一声又一声的大喊着。

“救命”

“有妖怪”

沐亦害怕跑了出去，这恶疾因为那一声声的“妖怪”被安在了沐亦头上。

他身上被各种东西砸，菜叶，石头甚至有人舍得用鸡蛋，在慌乱中他跌了跤，是奶奶来护住了他。

奶奶从人群中挤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替他擦着脸上头上的污物，“奶奶来了，不怕。”

奶奶是村里的大夫，替村里很多人免费看过诊，村里人受过她的恩惠，没有再砸东西了，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的提醒，“白阿婆，那个是妖怪，他带来的恶疾。”

奶奶抱着小沐亦，“他不是，你们要杀他泄愤就从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没有人敢动，不敢杀人是其一，主要是谁也不愿去背负那忘恩负义的名号。

然后，人群中有一男子举着刀走过来，“我刚来这里，没得过您老人家什么恩惠，我的妻儿死了，今日便要砍了他。”

男子抡起刀砍过去，奶奶把沐亦护在了身后，见老人家没有躲开，男子气愤的想刹住脚，可没想到地上的蛋液让他脚下一滑，他扑到在地。

“奶奶！”沐亦撕心裂肺的大喊，看着奶奶肚子上的血不断外流。

是刚刚男子栽倒时手中的刀滑落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捅在了奶奶的肚子上。

“我没有要杀她，是她自己不躲的。”男子惊恐的连滚带爬的就跑了。没有人去追他，大家还是围在这里，好像害死白阿婆的不是落荒而逃的男子而是白发银瞳的沐亦。

“不要，不要”沐亦拼了命想要捂住奶奶的血。

奶奶转过头，流着泪，对围着的人说：“娃不坏，求你们……不要伤他，老婆子只求你们这一件事。”没有人答应，但他们开始嘀嘀咕咕的开始商量着什么。

“娃，不要恨……他们只是太想保护家人了，他们都是我曾救过的人，你……你若伤了他们，奶奶要后悔救你的。”这是白阿婆的遗言。

之后村里人葬了白阿婆，把沐亦打了出去。

这么多年了，沐亦确实没有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