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 你也不能出事

楮习走后的第十五天。

以前从没有感觉时间可以这么矛盾，很快，快到突然就过了十五天，又很慢，慢到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她的身影到处都是……

离开冥幽吧，不要守在这里了，她不会回来了，当初爷爷不也没有回来吗？

走吧，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看看她说想陪自己看的世界。

楮习不是沐亦的太阳，太阳普渡的是众生，可沐亦觉得楮习并没有普渡众生，楮习渡的只有自己。

收拾好衣物后，沐亦戴上了幕篱，红着眼看着眼前的房子，他住了十九年近十个月的房子。

只是房子，不是家，家是要有亲人的，家是要有热乎乎的饭菜的，家是要有关心自己死活的人在的……可这里什么也没有，这里只有冷冰冰的捂不热的木头。

“可我只是想求一个家，她的一生那么长，留一点点给我，不可以吗？”

“是觉得看着一个人死太晦气了吧。”

“我要是不求她为我立碑，是不是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他没有奢望过要拥有一个家的，可有人许诺了，你要他怎么忘？

然后沐亦放了一把火，静静看着，看着小小的火焰顺着木头往上爬，沐亦突然觉得心绞痛，他在原地动弹不得。

缓了一会儿，他冲进了卧房，屋外吹了一阵风助长火势，烟像有了生命一样拼命往屋子里窜，它们像在嘲笑一个凡人生命的脆弱，在比赛谁可以先杀死那个凡人，沐亦被灌进来的烟狠狠的呛了好几口。

房里的柜子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他用手在废墟里扒出了一个瓷娃娃，当初楮习送他的瓷娃娃，也只剩这个了。

“不要恨，起码在她走之前，她还善意的骗了你。”

他转身看，“呵”轻哼了一声，爷爷告诉过他他活不久，楮习也算是提醒过，可没想到自己原来是这样死的，葬身火海……

他特地选了个火应该会最慢蔓延到的地方，又被烟呛了好几口，紧紧抱着她送的瓷娃娃晕倒在地，他的狐狸爱人没有来救他。

你可以收留我吗？

我对你怀了不清白的心思。

沐亦，沐公子。

好，我答应你，我不要别人娶我，我只要你。

我想要更多关于你的回忆，你留给我好不好？

……

一厢情愿也可以算是爱人吧，毕竟她答应了他的表明心意，主动抱过他，主动亲过他……

莫言殇和萧弄到冥幽山的山脚时便看见了山腰冒出来的烟，两人急匆匆的便往山上有烟的那里跑。

莫言殇一头就要冲进去，萧弄拦住了他。

“她不能出事！”莫言殇焦急的吼道。

“你也不能出事。”萧弄冷静的回，莫言殇回头看了萧弄一眼，还是打算往里面冲，然后撞在了一个屏障上，之后他看着萧弄冲了进去。

莫言殇一瞬手上的青筋暴起，拍打着屏障，“滚出来！”

“啊——”莫言殇一下又一下的重锤着，屏障却没有半点反应。“萧弄！你个天杀的王八蛋！！”

莫言殇锤的指关节红肿渗血，然后王八蛋左手拿着一个瓷娃娃，右手扶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也是这个时候屏障被撤了。

莫言殇红着眼紧紧握着拳，脚下生风一样的朝萧弄走去，一拳挥……萧弄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莫言殇差一点就挥到脸上了，但还是放了下来，然后迅速转过身，抹了眼泪。

“你要找的人不在，我看过了。”萧弄扶着男子道。

莫言殇没有搭理，大步便往山下走。

楮习如果真出了事，他会后悔一辈子。

可如果萧弄出了事……不知道怎么办，不敢想，莫言殇从来没有想过。

刚走几步，身后的萧弄语气可怜，“好重啊，我一个人不行。”

……

“言殇，你帮帮我吧。”

……

“那我背他了，你到时候不要翻旧账。”

莫言殇顿住脚步，像在权衡利弊，然后转过身朝萧弄走去，架起了昏倒男子的右手。

萧弄趁此机会摸了摸莫言殇的手，莫言殇完全没有躲，也没有看他一眼。

这回是真生气了，从他和莫言殇认识以来，莫言殇好像从来没有对他生过气，但他就是知道莫言殇现在在生气。

他们今日是走着来的，山下没有马车，萧弄突然觉得挺好的，在路上哄一下莫言殇，让莫老大消点气。

结果，莫老大又把人丢给了自己，头也不回，还不交代的走了……

萧弄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又扶着人走了，真的很不好走！又不敢背！

走了没有一刻钟，看到了两辆马车，萧弄站着不动了，想等马车过来然后问车夫租借一下。可巧，马车就是在他跟前停下的。

掉了头，前面车里的莫老大探出头，“上车。”

萧弄扶着男子往后面的马车走去，“你等我，我和你同乘。”

等萧弄放好男子下来时，前面的马车已经走了，萧弄没敢去拦，怕火上浇油被踢下来。

把男子带回了莫府后，莫言殇请了大夫，吩咐了两个丫鬟照看，就没管男子了。

他不认识男子，就是觉得可能楮习认识所以才这样尽心的，真的已经算尽心了。

莫言殇去了院子，开始练剑，萧弄紧跟其后，眼睁睁开着莫言殇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剑，莫言殇现在明显心绪不定，萧弄怕出事，上前夺他的剑，没夺下来，反到让莫言殇把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怎么？刚刚没揍你就以为现在不敢砍你了？！”

“砍应该不会，你要是还气我让你揍，不还手。”

莫言殇冷哼一声，放下了剑，“可不敢，人家会法术，不像我什么也不会，哪里能赢得了啊？”说完往外面走去。

萧弄拉住了他，他没有甩开，完全没有要耍脾气的意思。

“莫言殇，我今天就是害怕。没想过要压制你的。”萧弄哭腔很浓。

莫言殇一瞬间心软的一踏糊涂，转过头来满眼通红，“萧弄你知道从山上下来到现在我在想什么吗？”

萧弄看着他，像是委屈一样。

莫言殇吸了口气，“我在想你出事了怎么办？在想如果有一天出了事我是不是也只能像今天一样，无能为力的看着你去冒险，你厉害，可我不敢想你的厉害对我来说会有伤害！”

萧弄上前想抱抱他，安抚他。

莫言殇退了一步不让他碰，而后哭了出来，“我也怕，你会法术，我什么也不会！”

萧弄不管他的拒绝，手一揽抱住莫言殇，“我的错，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用法术压制你。”

莫言殇也不挣扎，“我打不过你。”

萧弄:“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莫言殇抽泣着，“我真的怕。”

萧弄还是紧抱着他，“言殇，我从前没能护住母亲和姐姐，今日真的是一时情急才施法阻的你，”

“……我以后真的不会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