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钱财问题,如今家没了才知道钱财的重要性。饿着肚子回到了家里。
是家吧?就算这里被放火烧过,就算这里的人都不在了,那也算家吧。
黎府的大门已经完全被烧坏了,踏进去,入眼的是满地的残石断木,还有少许的暗红的血液。她以前常在这里玩的。
“哥哥高一点,再高一点。”黎音跳着指天上的风筝,可此时并没有风,风筝自然不能再高了。
“好,音音等等。”黎永烜绕着院子跑了起来,把手里的风筝线多放了一点,风筝果然更高了。在天上挂着,是自由的吧。
“哥哥好厉害!”黎音拍着手。
她的笑容像彩虹一样,太阳光太耀眼了人不敢直视,可彩虹不一样,永远绚丽多彩,也可以让人永远观赏,直到它消失。
“丫头,快带哥哥过来,刘姨做了凉汤。”刘姨从厨房的方向出来,两手端着碗,笑意盈盈的走过来。
黎音几乎是冲向刘姨的,“哥哥过来!”又急急的停在刘姨前,声音甜丝丝的:“来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端过一碗凉汤,喝了一口,满眼惊喜,“太好喝了,刘姨超级厉害的。”
刘姨听后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的很满足,比喝的人还要满足。
这黎府是刘姨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黎音和黎永烜两个孩子是她们府里人看着长大的。
母亲午睡刚醒,整理好了后,就在厅堂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看着院子里的黎音和黎永烜,黎母嘴角没有微笑,可她眼里的爱意和满足几乎要溢出来了。
回忆总是这样,在不该出现的时候通通涌出来,往往让人痛苦,因为人不会在拥有的时候去回忆……
黎音站在院子里,抬腿要往房里去,却发现早已看不清了眼前路,她慌乱的抹了眼,抬头看着天空,眼泪又顺着太阳穴流下去。
“眼泪止不住的话,就放肆的哭,有哥哥在”这是黎永烜说的,可他现在不在,不止这一次,他不辞而别那天,黎府被劫那天,还有现在,他都没有在。
脖子酸的开始疼了,“我在人间替你们多看看,你们还要聚在一起,等我看够了还要来找你们的,下下辈子吧,如果可以换我来照顾你们。”
她回来是想看看还能不能找些银钱或者可以留着回忆的东西,可惜并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在自己的房里找到了她十五岁及笄礼时黎永烜送她的檀木簪,她没有戴过,小心翼翼的藏着那簪子,最后竟也只剩这簪子了。
心中五味陈杂,“黎永烜,哪怕是以哥哥的身份,你总要来看一看我的吧?”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身无分文,她从冥幽山下来时,楮习给了她一袋金叶子的,完全足够她到月镇的盘缠。
黎音再从黎府出来时,那个人还坐在黎府门口,身上的衣服很破有许多补丁还灰扑扑的但却没有油渍,她不认识,不过回来时就看见了,现在还没有离开。
黎音朝他走过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在黎府门口可是要等什么人?”
那男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很干净但有着许多小小的伤口,看着应该才伤了不久。
黎音过来和他讲话,他明显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弱弱的退了几步,还紧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连忙解释:“我没有要跟踪你的。”
黎音听了男子的话有些惊讶的问:“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找人,你只是在跟着我?”
男子急忙点头然后又摇头答:“我不是坏人,我找你,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怕你糊涂……我想保护你。”
黎音确定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听了男子的话,有些害怕的转身离开,“谢谢,我不需要。”
男子更急,跑到前面张开手臂拦住黎音的路,黎音害怕的声音都有了颤音:“我没有钱,我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我是盛旃。”盛旃感受到了黎音的戒备,知道自己吓到了黎音然后连忙致歉。
黎音只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确实还是不认识。所以仍然防备的看着盛旃。
盛旃看着黎音,发现黎音脸上没有刚刚那么多的戒备了,为了让黎音能认真的听自己说话,盛旃连忙放下手,还微微退了几步。
道:“我知道你记不得我,但你应该记得你曾在南山脚下给过一个乞丐一件披风。我就是那个乞丐。”
提到披风黎音就想起来了,赠披风这件事她只做过一次,她想起那个小乞丐的名字确实也是两个字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件披风是哥哥的,她记得那日发生的事。
那日是下着小雨的,她去南山拜佛,求的是哥哥不要和沈家二小姐成婚,夜快黑时她也还不肯回家,是哥哥来接她的。
在山下要上马车时,她看到了一个男子,手臂在流血,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她把哥哥给自己的披风亲自批在了男子身上,还给了男子钱。
她当时说了一句话,不止是说给男子听的,也是说给当时的自己听的。
“不要难过,请好好保护自己。”
在黎音要上马车时,男子说过:“我是盛旃,如果可以我会保护你,还你今日之恩。”
想起前事,黎音完全放下心来,看着男子,重复道“盛旃?”
盛旃连忙点头,“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知道,但……”黎音原想拒绝盛旃的好意。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盛旃打断了。
“请给我一个实现诺言的机会。”
盛旃又补充:“你没有远行过,不知道这世道有多乱,我就只陪你到你要去的地方,之后我会离开绝不纠缠,把我当成你的侍卫,实在不行我远远跟着就好。”
“如果我拒绝,你也不会走,对吗?”黎音问。
“我并不在乎你会不会讨厌我,我只在乎你安不安全。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
黎音不是没有戒备心,也不是随便相信人的傻子,是因为这人已经跟了她挺久了。
若要劫财也不必费那么多口舌,若是心思下流,要什么别的,只要刚刚跟着进黎府,做了什么要做什么都比现在方便。
而且自己确实救过他,他不至于恩将仇报的,最重要的是,黎音觉得盛旃莫名和善。
你有遇到过那种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却觉得莫名亲切,而且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吗?
“不做侍卫也不用远远跟着,我是黎音,今年十八。你多大?”
盛旃摇摇头答:“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十六七岁。”
黎音对他笑了笑:“我比你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阿姐’吧。”
“阿姐。”盛旃喊的很快,就好像慢了一点对方就会后悔一样,“我第一次有亲人……算是亲人吧?”
“就是亲人。”黎音看着盛旃的眼睛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