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不想忘记……

“母亲……”

卡芙卡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尽管她控制得很好，但银狼仍然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激动。

“先干正事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将承载灵魂的容器打开，一团无色的东西便从中窜了出来。说它是无色，倒不如说没人能描述那是什么颜色，要硬说，那应该是“灵魂的颜色”……

那团东西只是停留了几秒，突然间钻入了那具载体中，像是找到了合适的容器。

“接下来还有这个，”银狼将U盘插上全息屏幕。几道蓝色的细长光线便从屏幕后延展出来，径直钻入载体中，“这样意识就算是上传完成了。”

突然，载体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她们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能量狂躁起来。

“他的灵魂储藏太久，”银狼皱起了眉头，“导致他的三个命途能量紊乱起来，如果不压制，恐怕……”

“所以才需要这个。”卡芙卡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而是拿起了另一个容器。

装在里面的，是另一个星核。

“【毁灭】的力量，辅以【虚无】，以制衡【存护】与【丰饶】吗？”银狼点了点头，“不愧是你。”

卡芙卡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别怕，会稍微有点疼，”她看向那具还在抽搐的身体，“过一会儿就好了……”

金色的光芒再次充满了整个收藏室，又一颗星核，被塞进了一个新生命体内。

属于他和她的故事……也从此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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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感觉……

启明感受着从未有过的东西，这些东西，按照网上的描述，应该是“呼吸”和“头疼”。

但，他可是一个数据体，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感受。

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一片漆黑。自从银狼让他钻进一个U盘里，事情就不对劲了起来。先是一股力量想要强迫自己忘掉某些东西，他奋力抵抗，才没至于忘掉太多，但是……他忘掉了什么？

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无法做任何事，无法思考，无法干涉现实，直到现在。

当他睁开眼时，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可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中出现了其他事物。

一团炽热的，狂躁的火焰出现在他面前。明明没有助燃物，可它却依旧烧着，狂躁地烧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助长他的火焰。

“癫火……”哪怕他从未见过这东西，可他依旧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东西的名字。这名字并不出自任何典籍，而是他下意识所想出来的东西，就像是……造物主为他的造物取名字一样，这些东西，就像是他所创造一样，“幽邃”“癫火”，这两个名字从未有人使用，而他是首先命名的人。

癫火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愈发狂躁起来。它的火势骤然变大，仿佛要吞没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漆黑。

启明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挡住。癫火覆盖了他的身体，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癫火消失了。他放下手臂，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全新的东西。

左边的，是一团不可名状之物，整体偏黑的色调，期间夹杂着丝丝猩红与金黄。

而右边的，则同样是一团不可名状之物，只不过相较于左边，这个的色调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太美了，不，甚至“美”这个词对这个东西而言都成了种污蔑。明明是不可名状，却让人觉得安心与美好；它的颜色不是单纯的金色，也不是缤纷的彩色，那是种不知如何形容的颜色，毫不夸张地说，世间所有颜色，在这样的色彩面前都将黯然失色。

他这两年里所翻越的档案早已不能以兆亿算，可他却从未见过这两个东西。然而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感觉告诉他，它们叫……

……【未知】与【希望】

一种强烈的欲望让他将手伸向了它们。然而，还未等他切实地触碰到它们，它们却率先动了起来。他们突然朝他飞去，猛地撞入了他的体内。

他猛地朝后栽去，脚下所站的土地突然就消失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一般。他不断地下坠，就像雨滴从天空落向陆地，只是他不知道，迎接他的“陆地”，到底在哪里。

在他思考之际，两声低语突然传入他的耳朵，声音之空灵，令他感到诡异，却又感到好奇。

“永远不要忘记……即使【未知】，也对【未知】一无所知……”

“【希望】薪火相传，永不凋零……”

他的手中，莫名地出现一本书。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愚者啊，”那空灵地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旧日之上的主宰，一切不可名状之物皆为你的造物……你是逐火的飞蛾，为希望奋不顾身，用自己一刹的毁灭，换来希望之花的绽放……”

“去书写，属于愚者，属于黑帽客的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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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数据一切正常。”

启明眼前的一切逐渐明亮起来。先是一条缝的亮光，然后

启明眼前的一切逐渐明亮起来。先是一条缝的亮光，随着这条缝不断扩大，他也逐渐恢复了视线。

卡芙卡和银狼就站在他面前，笑着看着他。

“卡芙……卡……”他开口道。

突然，他觉察到了什么，愣住了。这个声音，并不是他编造的那个近似于人，却又带着明显虚假感的声音，而是，一个真正的男性的声音。

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那手是如此真实，与他在数据空间所感觉到的截然不同。他能感受到，黑色的手套包裹着他的手，微微动弹，便能感受到手套那紧实的触感。

“这是……肉体……”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他梦寐以求的肉体，居然就这样实现了？

短暂的喜悦后，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清楚，自己当了两年数据体，怎么可能突然就得到了肉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他脑海里……艾利欧的剧本。

看来……自己终究是派上用场了……

从他被捡回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会派上用场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作为变量的他？

“他不会是傻了吧？”银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大半天不说话……”

“你才傻了……”他生气地说，却只觉得无力。掌握肉体的时间太短，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

“好了，银狼，别逗他了。”卡芙卡笑了笑，将银狼扒拉到一边。

“是剧本吗？”不等卡芙卡开口，启明抢先开口。

“是的。”卡芙卡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多惊讶。如果连这种境地了，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就不是启明了。

“长期剧本……还是短期？”启明依然躺在地上，问道。

“是个长期的呢，很遗憾，我们得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卡芙卡说。

“是挺遗憾的……”启明一边说，一边试图移动身体。但很可惜，现在他还动不了。

“那么，听我说……”

启明的眼瞳骤然缩小，这台词他太熟悉了。

言灵术！

“听我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而来，过去对你毫无意义……你不纠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因为我将要把你丢在这里……”

她这是……要我忘记？！

不，我不能忘！

启明竭尽所能地集中精神，意图抵抗言灵术。

“你会感到困惑，迷茫，但不用担心……你会遇到如家人一般的同伴，也会开始做梦都想不到的旅行……”

不要……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那是记忆……

“很快……你就会忘记……忘记先前的一切……忘记在星核猎手里发生的一切……包括忘记我……”

忘记……卡芙卡……

不要……

不要！

没等卡芙卡说完，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同时，他的全身突然燃烧起来，火焰没有烧着什么，可是他却痛苦难耐。

“这小子！”银狼瞪大了眼睛，“他……在运作全身的命途力量……抵抗你的言灵术！”

卡芙卡愣愣地看着全身在燃烧的启明。他早已在剧本中知道，启明会不顾一切地抵挡自己的言灵术，可她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稍有不慎，他很可能当场爆体而亡！

“听我说，孩子……”她有些焦急地说道，“停下来……这样做对你我都不好……”

“不……”启明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哽咽，像是在抽泣。

“不……卡芙卡……算我求求你，不要……我不想忘记……”

“记住我……对你没有好处……”卡芙卡开口道。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艾利欧的剧本里，她必须“尽可能删除他的所有记忆”。

既然银狼无法在数据世界删除，那便只能在现实世界删除了。

“不要……不要……”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在火焰中，卡芙卡清晰地看到，他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求求你……不要……我不想忘记你……算我求求你好吗？我不会透露任何消息，我不会了……我不会再吵着做任务了，我可以一辈子都呆在基地里，决不会再干扰你们了，所以……不要……不要这样……”

卡芙卡动摇了。她第一次陷入艰难的选择，不知道，她该不该解除言灵术。

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孩子啊……孩子不想忘掉那些对他而言美好的回忆，有什么错？

“求求你……没人会再在乎我了……没人……”他继续开口，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痛苦愈加深重，“所有人……他们将我当作祸害……毁掉一颗星球的祸害……不要这样……只有你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求求你……不要……我不想忘记……我想记住……哪怕此生再不能相遇……求你让我记住……”

卡芙卡沉默地看着他，一旁的银狼脸上也露出了许久未有的苦涩。

启明抓住卡芙卡的那只手无力地松开，卡芙卡缓缓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启明身上的火焰也慢慢熄灭，直到再也看不出来。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成了？”银狼有些惭愧地看着卡芙卡。

卡芙卡罕见地摇了摇头。

“我解除了言灵术……”

“那剧本怎么办？”银狼内心有些窃喜，但还是担心剧本。如果剧本因为她们一时心软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改变，那才是得不偿失。

突然，卡芙卡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剧本不是说，‘尽可能地删除他的记忆’吗？”

“是啊，”银狼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尽可能的话，就好说了，”卡芙卡依旧笑着，“剧本可没要求必须完成呢。”

银狼恍然大悟。对啊，剧本只说“尽可能”，但没说“必须”，也就是说这事做不做都无所谓啊！

“那你还要这么做？”银狼怀疑地看着卡芙卡。

“只是为了一些私心罢了，”卡芙卡看向倒在地上的启明，“知道我们太多，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银狼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卡芙卡。确实，知道星核猎手太多，对他没有好处，哪怕他在星核猎手中只是位于最边缘的成员，甚至还算不上成员。

“我们该走了，星穹列车的人要来了，”卡芙卡用手挽了挽头发，“把我们给他的小礼物放下吧。”

银狼用以太编辑，将一个包从基地里传送过来，放在启明身旁。

“放心吧，孩子，”卡芙卡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你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