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Animus liber-灵感的闪光
胡维和江希默默地坐在后座的座位上，虽然刚刚的话语体现了少女的干劲，可一坐在车里，两人登时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有两个人在车子里挨着近些玩手机上的游戏。两个学生默默地玩，偶尔互相看看对方的手机屏幕，就这样江希在无意间看见胡维的游戏记录。
少女看见对方手机里远高于自己的分数，她二话不说就要和胡维比赛。被突然叫住的胡维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身边的女孩拉过来玩贪吃蛇的游戏。
学生们在车座上近乎半躺地游戏，车辆一路向前，沿着他最为熟悉的公交车路线。最后在他们依旧沉迷其中的时候，车辆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图书馆到了！”
“好的。”
就在他们为游戏激战正酣的时候，被告知终点站抵达，少女利索地收起手机，将一张有些折皱的钱币递上去，二人就此离开稍微闷热的后座，顶着正午的骄阳匆匆前往室内。一想到他可能就要去见王怀仁，以及昨日破解到的两个英文，被游戏沉淀下来的心绪再一次浮躁起来。
“中午好啊！这么早就来了？”
“嗯，我是来借书的。”
“挑好了就找我，带走的话我得另作登记。”
“谢谢。”
见过了管理员，便得到了可以自由借阅的权利。两个矮个子就这样一头扎入书架林里的海洋，少女当然是热心地帮他找书，而胡维心思却不在此处，但他都这么说了，也不能不做出假装找书的模样。
二人就此在这里穿梭了十多分钟，也没有得到真正需要的书籍，因为那本就不存在，他是来寻人的，可那前来此处的怪人却不知所踪，恐怕被那两位看守看住了，没法再来了……想到此处，他本想自暴自弃地随便找本小说就走的。
“小朋友，这里应该没有你要找的书。”
“？！”
就在胡维找不到人犯愁的时候，一位身姿卓绝、气质飒爽的成年女性凑到迷茫四顾的俊秀少年，胡维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到后撤一步，由此终于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是、是你！上次我和我姐在警局……”
“冷静点，认出来了就行。容我打断一下你们的事情，我目前有事找你，胡维同学。”
那少年眼里的高挑女子正是左斐然。见胡维差点要把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抖出来，左斐然连忙堵住他的嘴，接着便直接了当地告诉胡维和江希目前要找他处理事情，两人很快就会回来。形势就此突然变化，搞得江希手足无措，最后少女在迷茫之中被整理图书的人员安置在身边了。
见江希被图书馆工作人员照看起来，被带走的胡维这才安心。他虽然答应了左斐然离去，但，左斐然似乎猜到了胡维心里在想什么，有所呼应似的回答了问题：
“你在找王怀仁吧，你可以当作我代替他来见你。”
“警察阿姨？你代替他……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那个怪叔叔。”
“他当天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了，很老实地告诉我见到一个描述得和你很像的人。矮个子的男孩儿，红色的眼睛，喜欢读书，头脑机灵，我猜就是你。”
就凭这些和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就能定下判断，其中这最重要的还是胡维亲口所说的事迹。胡维说自己的父亲的朋友来家做客并赠予礼物，而王怀仁也说自己有个老朋友，并且与那老朋友的孩子见了面……总不会如此巧合，她当然问讯了那人，得到的也是肯定的结果。左斐然在带他前往计算机房时一直在脑中整理这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纸条一事，这些就等待他想知晓这一切的时机。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王怀仁那人你应该见过了，他是不是给你一张纸条？”
二人就在电脑机房的机位，两边是隔板，二人尽量控制音量。“纸条”这个词现在对于胡维是个敏感词汇，左斐然突然提起，这令好不容易放轻松的胡维再次紧绷神经。面对警察他曾逃跑过，这样的事例足以令人心有余悸，而面前这个警察看上去就比上回那两人要厉害得多，胡维不敢撒谎，只得如实回答:
“是，里面有秘密，他好像要我解开。”
“巧了！我们这里也碰到了秘密，一堆秘密，看看这些草稿不能和你的秘密对应上？”
一切正如左斐然所料。见胡维有些紧张，她便以一种逗小孩的语气，拿出整个破解组整理出来的手记，想要和面前男孩手里的一张纸进行对照。证明自己的确是奔着王怀仁那件事而来，也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你看，我们所有人的工作内容，目前为止的全部成果都在这里。所以我说我来代替那个人来不是假的。”
“啊……这些，好复杂的破解式……”
抄写与计算还有一些破解的方式都在雪白的纸张上。少年的反应不同常人，被这些繁琐的事物有些吸引，男孩的眼镜从好奇进而投入。这完全印证了王怀仁和左斐然的想法，王怀仁此举的真实目的尚不明确，但是这个男孩或许确实解答了那些记录中尚且未曾明了的答案，而左斐然正好需要这些答案。就当胡维接下来再翻一页的时候，左斐然突然地按住了A4的草稿本，她低着头却抬着眼睛看着面前怔住的男孩，微笑着询问道。
“这么想看？”
“额……还行？”
“看是可以的，但这些不是你随便看的，而且我们的工作目前不能被外界所知。王怀仁此举是把你也扯入其中，这太危险了……”
飒爽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收回展示给胡维的草稿本，而原本展露的笑容渐渐收敛回去。本来应该属于那些笔记本之一的一页，却被一个野路子送给了案件状况外的孩子，即使他是受害者家属，警察和6001也没有令其涉险的权利。女人的话语渐渐低沉，就在左斐然对此忧虑之时，胡维却冷不丁地回应了她的困惑。
“我会危险吗？那我可以参与警察们的工作吗？这样我就会被保护了。”
这句话属实令人惊讶，他怎么会是这么想的？这令左斐然这位老干部瞬间没绷住。她重新整理无处安放的双手，眨眨眼四处游离的眼睛，重新正视了坐在面前的少年。
“你居然想参与？我此前说过这件事有一定的保密度。”
“但是我手里有这个 。”
“……”
现在的小孩究竟是怎么回事……左斐然在心中如此纳闷，这少年明摆着就是在威胁自己，如果不答应他，那些被他破解的内容他可能就不告诉自己了。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果断拒绝得不到笔记还会伤害未成年人的自尊心。果然，这个世界最难对付的就是小孩儿。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左斐然无奈打破了僵局。
“小朋友？我这里有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
“你不可以正式参与我们的工作，但是可以担任顾问，类似你之前看见的那个怪叔叔一样。如何？”
“顾问？顾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胡维的思维和常人不太相同，他心里想的是自己会不会像王怀仁那样带上手铐，胡维没有问，左斐然当然没有告诉他原因。王怀仁被那样对待是因为他威胁公务人员而且私藏“镜面”这种危险品，和担当顾问毫无关系。此刻胡维心中想的乱七八糟，却一句都没说出来，左斐然见胡维没什么确切表态，便先下手为强，不说话便是默认，胡维也只能认。
“好了，我来到这里第一是为了蹲点找你，第二就是解决这些东西，为了找你，我就打算顺便在这里干活了。”
就此，左斐然成功结束话题。她准备干正事了，选在这里的电脑也是为了两件事都能同时处理，在此之前她特地向年轻人们学习如何尽量无痕上网，防止好事之徒捕风捉影。
这里有两三份由大小写字母、数字和符号组成的乱码，是通过现有装备进行对目前发生波动的镜面进行分析的结果，除却大部分无用的干扰项和无意义信号，这几条是可以确认包含信息的，然而在破解过程中，在两天里确定这些是什么类型的密文就已经是超越极限的事情了。然而令人崩溃的是，破解它们，似乎还需要知晓密钥，这一点还是左斐然亲自监督工作才知晓的。
假如不是因为胡维还没把笔记的一页以及破解答案交出来，估计左斐然就打发胡维走了。胡维也不会把这种事当儿戏，毕竟他们在调查和他母亲遇害的案件。只是，他不太清楚解密和案件之间的关联，如果没有王怀仁写在页眉上的那句话，他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左斐然随手找了凳子坐下，接着输入一串不明就里的东西并准备反复尝试某种破解方式，胡维皱皱眉，试探地从座位上下来，一眼就看出左斐然在干什么。
“这些乱码需要密钥。”
“哦？你看出来了？”
“我看过一点计算机密码的书，如果这些也是谜题而且解不开的话，我想就需要密钥了。”
他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的聪明，像是急于展示似的，又一次冷不丁地开口。这屏幕上罗列的成组的字母数字，很典型的穷举方法。胡维纳闷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试试这个手段，不觉得这个地方电脑的算力不够吗？
“嗯，真聪明，怪不得王怀仁那么青睐你。”
“谢谢……”
“话说警察阿姨，这里是图书馆，暴力拆解在这里搞是不是不太好？额……我是想说要不要试试我的？”
胡维并不隐瞒自己的疑惑，他在心中天然地认为，既然自己已经是行动顾问了，那么有问题就要说出来。左斐然见身边的小朋友这么快带入了角色，她感到有趣，也察觉到了机会，胡维这么说了，她当然也要沿着他的话题回答了。
“你可真有意思，话说你怎么就确定你得到的谜题答案是密钥呢？”
“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应该是我解开的两道题。”
在所有可以被当作理由的选项里，胡维最后选择了直觉，至于为什么胡维也不知道，他似乎认定这个警察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反观这边，理由如何左斐然并不在乎，既然他愿意给这个可能，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好吧，那我就看看小顾问的直觉准不准了。”
似乎见过胡维的大人们都被他的机灵和耿直吸引，左斐然也不例外。她切换程序的另一个窗口，那条被经历破解的乱码终于出现在他眼前。那些文字、数字与符号拥挤地框在窗口里，直叫人心烦意乱，直至电脑前的女人将新的输入窗口打开。那些字符的世界才终于没有迷乱胡维的眼睛。
“第一个是mirror。”
两个答案都是英文单词，怪不得胡维有一种直觉认定这两组答案会是密钥，两个人都抱着尝试与有几率失败的准备输入六个字母，最后点击右下角的确定键，等待结果的到来：
“Strangers, if you can see this message, it means that we are aware of the situation in that world, that something has entered your world, and we can help you.”
就在一瞬间，错序的字符发生了转变，原本混乱不清的、令人烦躁的文字在恍惚间被另一则圆润有序的语言覆盖，有序与无序之间转移了立场，眼前的的确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是人类可以解读的文字。见证这一切的左斐然大喜过望，这些至少需要花20多个小时、几台电脑同时运作才能破解的谜题，在一道灵感的闪光下瞬间得出解答。她一再克制自己稳定情绪，喜悦的女子重新以一种从容的神情面对眼前的少年。
“果真如此，我应当感谢你。”
“这、这个……不用谢我的，我只是希望我妈……我母亲的事情能有个结果。”
少年被郑重的致谢惊到，顿时间局促了起来。他原来还在关心案件最初的模样，左斐然由此苦涩地冲他笑笑，她答应她会尽力查明一切。
胡维这边因为赶去上课而不得不中断了左斐然这边的事情，在临走之前他留下了另一个单词“amorphous”，而在临走时胡维也问过了这些单词的意义，左斐然却留了悬念，以期下次见面同他解释。被下了悬念的胡维心里有点不爽，但的确如左斐然所料产生了见面的心思。
自胡维带着那女孩离开后，左斐然当然不会留在这里继续工作，在这里解码还是为了博取胡维的信任，这一切的确很顺利，不枉她每在放学时间在这里等待。
那个少年的确在这方面有一些才华在其中，可他也是个见识不大的少年，敏锐的头脑与尚未成熟的心理构成了他如此内敛而又有主见的性情，左斐然就此窥见了他矛盾的内在。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但这样独具秉性的人，这还是很少的。
“喂，刘一帆同志，我需要几份数学题……平时考核的那种不太适合，比这简单些，我过段日子拿来有用。”
离开图书馆的女子得意的打开手机，加以嘱托后便果断挂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来想着如何给下次见面的少年一个小小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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