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弦月
“镜子，是很神奇的存在呢。”
“是吗？可是，这就是一面镜子啊？”
“不，小娟，这样看的话，它就只是一面镜子。”
那是明亮的夏夜，穿着校服的两个少女坐在社团教室的地板上，黑发的女孩将一面手镜放在月光之下，那明亮的光芒通过镜子将半边教室都照亮了。褐发的女孩趁着反射的月光望向对面的女孩，镜面的闪光将女孩的双眸映得透亮，那是纯洁无暇的颜色，是黑发少女的海蓝色。
那女孩察觉到了褐发少女的目光，以及她的疑惑，却并没有表达其他的情绪，而是微笑着耐心地将这面镜子的秘密告知于褐发少女。
“看好了，小娟，镜子的秘密——在这里哦。”
面容如洋娃娃精致的少女很少见地露出故作神秘的表情，只见少女将手镜重新捧在手心之中，那镜面映出了月亮的轮廓。镜面中与现实别无二致的夜空，墨蓝色飘荡着几朵薄云，而那道近乎满月的弦月就在薄如轻纱的云彩之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这是……月亮吗？”
褐发少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镜中的月亮所吸引，手镜中的月亮似乎与现实中的不太一样，它散发着耀目的光彩，仿若钻石的火彩般异常绚丽。就当少女注意到着过分明亮的光芒时，那片白光霎时间吞没了视线中的所有……
“小娟，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那女孩的声音越发飘渺，一切的感觉都好像远去，那镜子之中的究竟是什么？
“琳，那究竟是——”
白光闪过，再一次映入眼帘的不是那轮奇异的弦月，而是太阳在窗口无声留下的斜阳……
镜子？月亮？黑发蓝瞳的女孩……名为小娟的褐发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做梦了，梦到了过往发生的事情，那个少女是她的朋友，自高中毕业后，小娟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夏小娟准备从宾馆的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在套房门前倚靠着一位灰发西装的高挑女性。她冷眼看向刚睡醒的夏小娟，作为她的同事，灰发女子给了句看似冷淡的问候。
“你终于醒了。”
“抱歉，婵姐。我最近有些烦心事，睡不好觉……”
“我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
黄婵对夏小娟的感受深有体会。像她们这样的人每天总会肩负什么，或大或小、或轻或重，一旦出现失误，所有人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而这样的担忧，反而更加令她们夜不能寐……然而，纵使有再多沉重，接下来的任务，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夏小娟同志，我们该出发了。”
“嗯，我们这就走吧。”
面对眼前的任务，夏小娟只能将梦中的离奇与疑惑统统抛之脑后，跟着自己的任务搭档一起去前往任务地点。眼前的灰发女子早已跨出门槛，夏小娟只得随意地梳梳头，便穿上鞋子出门了。
黄婵看上去很冷淡，但在夏小娟注意不到的地方上为她暗中布置好了一切，无论是选择的任务地点还是套房的预约和退房，一切都是那么迅速且果断。夏小娟感慨这位前辈的事无巨细，但是她也猜不透黄婵在想什么。
——————————
距离任务当夜三天前……
夏小娟是在一处名为“中央地质考察第6001号研究所”的国家单位工作的，自她的父母知晓她得到了这样一份工作后，她的家人是异常喜悦的，于是在家人的期盼下来到了6001所。
刚刚来到这里时，她才明白，这里并不是声称的矿物研究所，而是特别机关6001，内部人称其6001。在这里她艰苦学习，并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侦听处的一员，负责侦听工作至今。
她知道6001所不仅仅有像她这样搞侦听的，而他们的任务大都不适合自己，那些事基本上与生死和敌人同行。她是个胆小的人，除了发挥一下自己在听觉上相较特长的事情之外，她从不希求与那些危险的任务打交道。每一次都是那些所内的“天才”们担下行动主力的重任，而像夏小娟这样的人基本都是陪跑，任务结束后领个嘉奖便就此结束，最多也就是个三等奖。这样的重大任务，事实上她也不一定有参与的机会。
夏小娟的生活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她时常想起家人们期许的目光，但自己对目前的生活毫无前途感。前途嘛……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毕竟她在6001，只能说是个刚刚及格的成员罢了。
今天依旧是上岗工作的日子，在机器前，每一道声音都不容放过，不仅仅包括自接受培训来被很多人强调的“五号镜子”，还有他们所能监听范围内任何异常的讯号。
就在这里，从早晨到晚上，二十四小时地监听，与侦听处的几百几千号人一起了解其中的一举一动……
“▁▂▃▄▅▆▇▉▊▋█……”
在来自千万段不同频率、不同设备的声音之中，似乎总夹杂着一串不和谐的音律，它紧促而杂乱，仿若在逃离什么，有什么在置之于死地。
这是一道不属于书本、讲解以及各种案例的声段，自己的经验也难以得到任何作用，夏小娟唯一能断定的是，如此陌生且与曾经监听的声音都有所不同的存在，很大可能来自她从未见过的，如迷一般的“五号镜子”。
这一串重复的信号被夏小娟记录下来。当然，她并不是使用笔与纸记录单薄的文字或符号，因为这声音不属于他们短时间就能理解的范畴。一串声音以电的形式，从监听设备被拷贝在录音的设备之中，夏小娟见一切完毕，便通过内部电话呼叫传达信息的机要员。
“喂？喂——你好，我是侦听处的夏小娟……”
将一切上报，接着便是破译处的工作了，夏小娟如此心想。接下来继续工作，直到换班时间，就可以休息了。长时间的侦听搞得她耐心有限，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不是很习惯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侦听这份工作依旧是不易的，夏小娟认为它很轻松不过是相对而言。
在这片除了节能灯外，只有电子管和信号灯闪烁的空间里，人很容易忘记时间。不知不觉中换班的时间到了，见那位与自己换班的男子跨步前来，她疲累的脸顺着灯光向同事投上一笑，对方也很客气地回以微笑。就这样，换班的流程圆满结束了。
6001的空间有限，为了加强隐蔽性，很多房间是几个人生活在一起的，夏小娟也不例外。独处是特殊人员的待遇，这并不是领导偏心，而是他们在某一方面“天才”的同时，也各有各的“缺憾”……而这是一种对他们的照顾。
一旦脑子放空，一切思绪都如潮水般上泛，夏小娟习惯性甩甩头，力求避免杂乱的思绪进一步将她带向离谱的方向……这周围的一切似乎没有上班时那么清晰，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迷离之感，她在这份恍惚之中用意识摸索着找到了休息的居所，而那黄昏下的居所里，正有一个灰发的女性在门外等着她。
“回来了。”
“嗯，婵姐，我回来了。”
那是被夏小娟称为“婵姐”的女子，名为黄婵，是保卫处的明星成员……对啊，这份“照顾”虽然没有夏小娟的一份，但是有她面前这位前辈的一份。因为有黄婵在，这个房间里始终只有她们两个人，此后再也没有新加入的成员。夏晓娟不太喜欢拥挤，这也算是在这位前辈身上沾点光……
“婵姐，我刚刚上班，听到了很不对劲的声音……”
“我知道。自破译处收到消息，所长让行动处和保卫处做好准备。”
“是吗？可是婵姐……我感觉……我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那种对外界模糊的感觉完全没有消退的意思，夏小娟这回确定了，自换班之后，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不太对。无力而倒在床上的少女，向正在准备帮夏小娟去打饭的黄婵求助，她浑身不舒服，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
“是低血压犯了，这是药，你还有力气吗？”
黄婵与夏小娟相处久了，知道夏小娟的身体并不如寻常人好。冷面的女子放下手中的饭盒，自暖壶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迈着大步走向夏小娟的床边，颇为娴熟地从床柜里找到了药盒，在里面掏出了几粒白色的药片。
“我……我可以的！婵姐你先去吧。”
“嗯，有事用内部电话联络。”
夏小娟见对方要喂药，吓得赶紧撑起身子，把药片和热水接过来。对方见夏小娟地表现如此激烈，便不再坚持己见，留下一句淡淡的嘱咐便远去了。
少女以为这一天就要这么平淡而荒唐地过去了，当黄婵再次离去却半夜回来后，夏晓娟才明白，自己向破译处发去的那条消息和那份录音在局内掀起了颇为震动的浪潮……
——————————
任务开始13小时后。
夏小娟和黄婵接到的任务命令是前往临江市，与一位代号【灰兔】的同事接头，接头地点为距离临江国立大学向南200米的一间小卖部。
根据得到的录音和机器捕获信息，四大部门以及其他部门通过各种设备定位，确定了正是这位【灰兔】监视范围内的“五号镜子”出现异常。夏小娟记得，部门下发的工作手册描述“五号镜子”是以镜面存在于现实的空间连接装置，是不同的空间碰撞或干涉形成的超自然物质。在“五号镜子”链接的某个时空出现了异常，或者是空间的相互干涉，都会使“五号镜子”放射异常信号。
这些所谓的、难以理解的“信号”有的可以被人听到，有些甚至可以看到，有的一般手段难以识别。既然这次观测导致夏小娟这个侦听员也要参与行动，说明6001啃到了硬骨头。
“夏小娟，不用这么紧张。”
“是吗？我也是第一次参与6001所外的行动。”
“这没什么，只需要像平常一般便好。”
夏小娟的神情状态很不自然，这样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黄婵暗中提示夏小娟放松精神，不必如此紧张，不自然的状态反而更加引人注目。夏小娟听到了对方的低语，回应对方并调整好状态后，思绪又一次飘忽到远方。所内究竟察觉了什么？究竟是谁制定的计划？怎么会想到让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员出来，寻找传说中的“镜子”……
她们自宾馆出来已经20分钟了，来到大学附近的小卖部，二人却没有发现等候的接头人。又或者说，那位【灰兔】不方便抛头露面么？
“人呢？”
“不必慌张，既然这里是地点，那就进去看看。”
对于黄婵的建议，夏小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黄婵是参与任务的老手，而且她的任务也是保护自己，那么自己也应不该有这些顾虑的。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跨入小卖部，这里除了一个绿色短发的同龄人负责看店以外，再也没有人光顾。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绿发少女从靠在柜台前一角的懒散模样，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少女热情的待客模样搞得夏小娟一个措手不及，黄婵这边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目光在注意绿发少女的一举一动。夏小娟缓了缓神后，这才明白自己才是任务的主体。
“我们……需要一面镜子。”
这是所内规定的暗号，如果是【灰兔】听到，那么她一定会给予答复……
“镜子吗？你需要什么镜子？”
“五号镜子……”
面对已经面对到只有几步之隔的柜台少女，夏小娟忍住内心的战栗，保持住常态，将那四个字缓缓地脱口而出——“五号镜子”。柜台的女孩听到了这四个字，脸上服务型的微笑忽然凝固，少女的神情渐渐舒缓下来。
“五号镜子吗？仓库里面有，跟我来吧。”
面对夏小娟的奇怪回答，少女居然答应了，对于夏小娟和黄婵而言，这意味着暗号正确了。看来这位柜台小妹就是她们要找的【灰兔】，或者说这位是灰兔的下线。无论如何，她们的任务总算有个顺利的开始了。
柜台少女带她们二人前往小卖部的后门，后门不远处便是小卖部的仓库。自后门离开店面，夏小娟这才发现天边的火色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轮单薄的弦月。它摇摇欲坠地悬在高天，与梦中那璀璨的月亮截然相反，梦中的黑发女孩犹如跃入眼帘……
“你在看什么？”
“我吗？是我恍惚了，我会找好状态的！”
夏小娟这才明白自己都在干什么。自那次下班后，自己的状态总是在下线，不是再莫名其妙地做梦，就是战战兢兢地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态。究竟怎么了？是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干扰了吗？夏小娟不得其解，她决定暂时将一切搁置，将眼前的任务完成。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