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沉重的话题压的所有人都透不过气,獐狮见赵云澜垂着头,宛若失魂一般,不发一言,只好叹了口气,斟酌着话语安慰了他几句。
随后,赵心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睛又恢复原本的颜色,他看着赵云澜一脸颓废的样子,眼里对于儿子的关切之情逐渐转变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赵云澜,我现在不是用父亲的身份跟你说话,而是以星督局局长的身份向你问询,身为特调处处长,现在的龙城动荡不安,你就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吗?你现在这副消极怠工的样子,我怎么放心把特调处交给你,怎么放心把龙城的安危交给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疾言厉色了。
似乎是这话让赵云澜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眼里一片死灰之色,“所以,做为星督局局长的你,为了龙城,连自己妻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了吗?”
这样一句话,无疑勾起了赵心慈某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他面皮剧烈抖动了一下,抬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只是手掌堪堪到了赵云澜面前却又停下了,赵心慈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颓然靠坐到沙发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沉默了片刻,赵心慈缓缓开了口,只是声音再也不复之前的明亮,带着垂暮老人的疲累之态,“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堪不破长久,看不透是非,分不清善恶,辩不明生死,可偏要一意孤行,看不清事实,那就是愚蠢!”
“堪不破长久,辨不明生死,呵呵”赵云澜冷笑道:“可是你知道他为我做了什么吗,你这么冷血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人这一生,有一个你愿意为之抛弃性命而要守护的人,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
他站起身,对着星督局局长,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而我做这些事情,无关家国,无关道义,无关责任,只为自己。”
赵心慈看他转身就要离去,几度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然而,赵云澜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没有生气的脸上露出冷冽的笑容,说出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之意,“特调处处长赵云澜向星督局局长问询,关于地星人,不知道赵局长有何应对之法?”
赵心慈被他一句话噎的差点儿没缓过气来,他怒目瞪视着赵云澜,面上神色几度变幻,最终哑着嗓子用一种公事化的情绪道:“根据星督局研究,如果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地星人这个隐患,唯有像十年前一样,用四圣器再次封印地星,而只有用生魂血祭四圣器,方才有可能唤醒四圣器的能量。”
“我知道了。”赵云澜打断赵心慈的话,“对于血祭圣器,你是不是想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我曾经以魂殉过镇魂灯。”
赵心慈沉默不语。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真是让人心寒不已啊,赵云澜转身,对于这个地方,对于背后的这个人再也没有一点留恋,那是一种哀默大于心死的决绝。
赵心慈的眼睛再度变成棕黄色,獐狮叹了口气,责怪道:“你何苦跟他怄气,这小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想不开真的去血祭圣器了,那可就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死了,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真的有这一天,那就是他的宿命”赵心慈面无表情的道。
沈巍坐在客厅的阳台上,他微微闭着眼睛,因为看不见了,倒是没有戴着眼镜,迎着光线,整个人透着慵懒的气息,眼角眉梢都晕染着精致的弧线。
赵云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窗帘稍稍往里拉了拉,让阳光不那么不刺眼,然后他走到沈巍身旁蹲下来,在他手上慢慢的写下几个字,“吃什么。”
“都可以”沈巍拉起赵云澜的手,在他的掌心上无比认真的回了几个字。
赵云澜刚要起身,沈巍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冰凉的手试探着摸到了赵云澜的下巴上,然后沈巍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复又用手在赵云澜的掌心上写道:“刮胡子,不然我不敢吃饭”
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脸,赵云澜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意识到沈巍看不见,随即在他手上写了个“好”字。
他去了浴室,对着镜子刮起了胡子,刮着刮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日常的一顿三餐,赵云澜都亲力亲为,甚至还亲自买了好多食谱,学习怎么做饭,即使沈巍已经失去了味觉,但是他还是用心的做好每顿饭,想着就算沈巍吃不出来什么味道,最起码也是美味的。
赵云澜将饭菜端上桌,扶着沈巍坐好,一勺一勺的将饭菜喂与他吃,想来也是可笑,他与沈巍之间好像就没有过消停日子,每每受伤都是互相照顾,连吃饭这样的事情,都得别人伺候,倒是都成了习惯。
沈巍吃的极少,两人一顿饭下来也只不过用了半个小时,赵云澜将东西收拾干净,扶着沈巍坐到沙发上,依旧是蹲在他旁边的姿势。
他仰头看着沈巍,眼里全是难过与不舍,也只有沈巍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敢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沈巍摸了摸赵云澜的头发,眼角露出一个舒缓的笑,他在赵云澜手上写道,“怎么了。”
“没事,总觉得你看不够”
“那就多看一会儿”沈巍一字一字的写道,这话里少有的带了点儿俏皮之色。
“好,多看一会儿,以后即使我不在了,也能时时刻刻想起你的样子”这句话赵云澜写了很长时间,他修长的指尖在沈巍的掌心里迟疑地划来划去,过了很久才勉强将这句话表达出来。
沈巍愣了愣,他没有问赵云澜为什么,也没有用训斥的语气教训他,这一刻,他似乎是在用为数不多的生命纵容面前的这个人,他牵着赵云澜的手,冰凉的指尖隔着血与肉,将一生的誓言篆刻在生命里,再不容悔改,“无论你去哪里,星辰大海,我都陪你。”
无论你去哪里,星辰大海,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