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闵玧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闵玧其紧紧盯着面前还在微笑的青年，敌意倾泻而出。

青年察觉到他的不欢迎，却并不在意，只是道。

“我在等钟弥。”

闵玧其“……呵。”

这声嘲讽甚是刺耳，青年茫然的收敛起笑意，不理解闵玧其如此警惕防备的眼神。

“怎么了吗？”

闵玧其最讨厌这样无辜的表情。

这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没有底气，漫长的二十一年对他来说美好的像童话，却是闵玧其横跨不了的噩梦。

闵玧其“郑号锡。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把钟弥交给你？”

他的声调压抑到了极致，死寂的窒息感蔓延在两人之间。

闵玧其垂眸看着怀里了无生息的神明，觉得自己快委屈死了。

“……小偷。”

他迎着郑号锡不解的目光，像在看着自己此生的宿敌，字字句句仿佛浸染着血色的痛苦，像是要刻进灵魂。

“你偷走了我和钟弥本该相依的二十一年。”

—

郑号锡有一双极致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装下了一整个宇宙，绚烂星光落在眼底，人类贫乏的词汇里没有能与之匹配的形容词。

这双眼睛能看出人类觉醒的异能，他是现世唯一一个拥有这样能力的人。

“这一定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同位异能者的朋友曾这么对郑号锡说。

郑号锡弯唇笑着，曾经不信上帝的他第一次没有激烈的反驳这句话，只是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像是一轮弯月。

因为朋友没有说错。

朋友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夸赞触碰到了事实真相。

正如朋友不知道，这个拥有如星辰一般眼眸的少年，曾经——

是一个瞎子。

闵玧其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时，就无法抑制的恨上了他。

因为他曾在梦里见过这双眼睛。在那个犹如神明降世的少女身上见过它。

那纠缠了他十几年的绮丽幻梦，那日复一日的少女低吟。

“啊……本来说好等他三岁就接他过来的。”

“可是把眼睛送给一个失明的少年了，没法定位我的信徒了。”

“好无聊……但是没后悔……”

闵玧其听着少女的抱怨声，无数次猜忌着她口中的人物。

十三岁那年，他在梦中再度踏上破旧的小巷，没找到少女的身影，于是他在奔跑时坠入了十年前的梦境。

他看见少女穿梭在巷子里时眼睛像是一轮弯弯的月牙儿，瓷白的脸色透着健康的红晕，低垂着头在看面前跌跌撞撞的少年。

“你不怕我吗？”

少年茫然无措的停下脚步，白色纱布遮住了眼睛，他声音轻轻的。

“我快要死了。”

“所以不怕的。”

少女愣了愣，俯身点了点他的额头，莹润的指尖戳出小小的凹陷。

“确实，你只能活三天了。”

“所以我不杀你。”

这个少年在巷子里住下了。

他会给少女编织花环，即使编的非常丑陋，但少女收下了。

他摘了几棵草，问少女借点火烤，然后像模像样的用他编的简易小碗递给少女。少女收下了，还尝了尝味道，很难吃，但她没说。

他小心翼翼的挤在少女身边，问她今天天上有几颗星星，少女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温声细语的告诉他今天有两颗。

三天到了。清隽的少年躺在草席上，呼吸艰涩，听见少女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弯了弯唇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难听。

“郑号锡。”

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炙热的温度传递到冰凉的手心，温暖的让他几欲落泪。

“郑号锡，我不是说昨天晚上有两颗星星吗？”

“我给你摘下来了。”

“你想……看看吗？”

看？我是一个瞎子，我拿什么看？

少年在剧痛中抽出一点思绪想到，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可是在少女说完这话的下一秒，那些疼痛如潮水般缓缓褪去，眼前的纱布散开后，他下意识睁开眼睛。

然后他看见苍茫夜空里闪烁着两颗璀璨夺目的繁星。

……

闵玧其跨越了十年时光，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法改变的过去。

在看到这里时，他忽然站起身朝少女跑去，可时间将他甩在后面，疾速的奔跑无法抵达少女的身边，画面模糊成流逝的光阴。

不要……

闵玧其在心底呐喊着。

不要这样。

——不要这么对我。

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地面几乎没有声音。

闵玧其终于站在了少女的面前，弯下身扶着膝盖喘息了很久。

抬眼却看见少女眨了眨的灰白色眼眸。

她放弃了去接她的信徒。

像是大爱无私的神祇总该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为那个少年放弃了他们本该相依的未来。

可闵玧其舍不得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