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4）

沈琛今天约了吴苗去逛超市，顺便买了一打A4纸自制本子，一边用文具店五块钱的装订机装本子，一边吐槽审讯徐骁都把公用的档案本用光了。还没等着下来供应，聂云再次吩咐他审问。

沈琛和程铎走进审讯室，里头一片黑暗，沈琛下意识的打开了灯，立刻感觉到不妙——审讯室的灯都是常开不关的，怎么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刺耳的金属摩擦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将程铎推出门外……

“嘭！”程铎被爆炸波轰出去好远，他额头撞在墙上，鲜血顺着发尾流了下来，他抹去渗进眼睛里的血液，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发现沈琛为了避免其他人受伤，在推开程铎最后一瞬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程铎沈琛哥！

程铎猛地扑在门上，声嘶力竭，指尖疯狂抠挖那扇门。

程铎沈琛！你是个男人就把门开开！

程铎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紧闭的铁门：

程铎你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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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救护车铃声划破安详的夜空，吴苗坐在车上抱着被包扎成木乃伊的沈琛。她自始至终没有哭，嘴唇泛白，一直在哆嗦着——若是以前，沈琛会拉着她的手，或者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会眯成一条细缝，却遮不住他眼睛里的明亮。

沈琛吴苗，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哦。

沈琛下了车之后就要被拉进抢救室，吴苗一直在握着他那只来不及包扎的手。第一次，是冰冷的……连血都是冷的。她有轻微洁癖，因为职业原因必须沾这些东西，但她绝对会戴手套，不允许血迹粘在自己手上。

一切都是模糊的，金属杆与滴瓶碰撞的声音……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推着车向前跑，闪烁的灯光一次一次划过沈琛被烧的不堪入目的脸……

红灯亮了——手术中的字样，聂云、叶辞尘和叶凌薇也赶到了：

聂云怎么样！

聂云焦急地问。

吴苗咽下哽咽，轻声说：

吴苗情况很不好……全身大面积烧伤，多处粉碎性骨折，脑震荡……失血过多……

一边说着，吴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突然，迎面一个拥抱……

是叶凌薇……吴苗终于忍不住了，心脏纹裂的感觉使她近乎崩溃。她弯下身子，把头伏在叶凌薇的肩上痛哭起来。

聂云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他们，才结婚不到一年……

所有人都没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聚精会神的看着那盏红灯，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下来了，吴苗腿已经站的麻木，她双目微红，手冷的发颤。

红灯灭了……

一个年轻医生走出来，抬着双手，苍白的胶皮手套上沾满了鲜血。

医生哪位是病人家属？

吴苗颤颤的跑过去：

吴苗我是……

医生戴着口罩和眼镜，浅色凛冽的眸子暗淡了下来……

医生我们，尽力了。

说罢，其余医生跟随他，走出了急诊，这是留给他们最后的时间了。

周身如五雷轰顶，众人疯一般的跑进急诊室。吴苗一边哭着一边摩挲沈琛的脸颊，那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比较大的男孩子……

自己的母亲曾经不同意这门婚事，说男孩子太小，撑不起这个家来。朋友和女同事也暗地里跟她说，沈琛本就生性胆小，嫁给他是不会怎么样幸福的。吴苗条件那么好，比他好的人太多了。可是吴苗只是笑笑，领了结婚证，沈琛也问过她为什么……

她现在，可以自豪的反驳这些人，沈琛是这个天下最勇敢的男人，是个有血有肉的英雄，是个担当起死亡的光荣人民警察，是，最爱护自己最爱的丈夫。

她擦干眼泪，站直了身躯，对再也不会醒来的男人，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一个人的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座坟墓，但对于相依为命的人来说，却是整个世界都被坟墓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