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左右我和丁子忆见面开始交接，在签字确认后地面忽然开始震动，我们怀疑遭到袭击便迅速离开火车站，撤离过程中有个壮汉袭击丁子忆企图抢夺文件，但被丁子忆甩掉了。”
“壮汉是神裔吗，容貌有没有看清?”
令隐问。
“不是神裔，我用昭心读了他的思想，是被雇来的人类，大概是猎人用来扰乱我们视线的。”A0618说，“具体长什么样儿我就没看清。”
“我来说吧。”丁子忆接过话，“身高一米九五，寸头黑发，右耳有颗痣，穿黑色耐克T恤、灰色短裤，其他特征的话...他身上有花露水味儿算不？”
“我靠你看的这么仔细? 他就和你擦身而过。”
A0618瞪大了眼睛。
“萨拉弗有门行人特征侦查课你没上过?”
丁子忆淡淡的说。
“那是本科选修课，研究生课程里面没这个。”
A0618弱弱的解释。
“通知侦查部，按照这个特证搜寻目标，雇用人类将是他们的最大失误。”
东野紧绷的心情变得轻松。蓝陌在中国建有庞大的情报信息网络，根据目标特征能很快搜索出指定对象，只要壮汉再次经过有摄像头的地方，侦查部便可以锁定他的位置。
“好的。”
令隐此时已经拿出笔记本发送讯息。侦查部与战斗部同级，但现任部长是东野的学生加铁杆粉丝，对战斗部是言听计从。
“地震的具体过程记得吗？”
东野继续问。
“地面震动出现裂口，玻璃天窗似乎被巨大的力量扭曲，崩碎。我们走到车站广场后地震就停止了，应该是用了某种神印。”
A0618回答。
“我们目前推测是钢铁之心，通过操纵金属制造的这起事故。”
“那他的血统一定很高，神印才能支持他进行大范围的金属操控。”
A0618补充说。
“后来呢？”
“然后我用昭心听到有人跟着我们，他的血统很高。我们开车逃离，但那家伙的车改装过的有氮气加速，我们甩不掉他，只能...”
“车?丁子忆在报告中没有购车说明，你刚到的上海，哪来的车?”
令隐皱眉。
“额...他从停车场偷的，”丁子忆像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很低，令隐不喜欢这种事情。
“《蓝陌行动准则》有这条紧急避险。”
A0618也察觉到令隐的眼神不多，先发置人。
“有这条，”东野点头救场，“总不能为了遵守法律就让我们的专员陷入危险吧。”
“去年还没这条，”令隐将目光转向东野，“你不能擅自修改条例，这需要经过校董会的同意，一切要符合程序。”
“校董会只要实干家，他们不会在意你在弑神前有没有喝酒，而且我已经向他们提交了五次修改申请，他们没明确同意但也没驳回，我认为这是种默许。如果你要我删掉这条准则我需要校董会的驳回证明。”
“你...”令隐犯起头疼，他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家伙，但对东野又无可奈何，只能摆摆手，“算了，继续说。”
“我们决定减速拉近距离击毁他的汽车，我的一次性手枪配有电磁爆破弹，有这个能力。”A0618说，“但就在我们接近他的时候，这狗东西释放了一种心灵系神印，我眼前出现幻象什么都看不到，丁子忆能看清一些，我们只得被迫停车跟他肉搏。结果，这家伙居然还有隐身神印，我当时怀疑是唯我心。他是异卵单生种，我在本部看到过这种人工培养的神裔。”
“异卵单生?”听到这个名字东野罕见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坚定的摇头，“不，不可能，我记得这个计划几十年前就被本部废弃了，资料全部销毁，没有电子备份。”
“”不然还有其他可能?两个神印出现在一个神裔身上，即使是血统最接近神祇的终结者都没出现这种情况。”令隐显然听过异卵单生种的计划，“而且我听说异卵单生种的培养原理并不复杂，猎人自主完成也不无可能。”
“你知道当初宣布废弃的原因么?”
东野沉默半晌，问。
“违背伦理?”
“哼，伦理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约束作用，我们本就是最大程度上违背伦理的产物。”东野冷冷的说，“是培养原料，高血统的精子和卵子数量极少，而且我们无法提升高血统异卵单体种受精卵的生成率和存活率。培养A级以下血统异卵单体种的成功率很高，但培养液的造价也十分高昂，没有培育的必要。计划开展三年也没制造出一个高血统的异卵单体，所耗费的资金萨拉弗已经承担不起，那些视钱如命的猎人更没可能。高血统的异卵单体种的确强大，但不可控的元素过多，本部每年的开销本就巨大，不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搞垮资金链。”
“他的水平如何。”
令隐说回正题。
“A级水准，或者更高。”丁子忆回答，”我用紫云遮住身体，我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我，仅凭经验和直觉战斗，他一开始能应付几招到后面速度和反应明显跟不上了。”
“我明明看你俩齐鼓相当。”
A0618 小声说，虽然当面拆学弟的台不好，但不能不实话实说吧，他没胆子糊弄东野。
“前面的战斗我们没尽全力，”丁子忆脸色平静，“他的太刀流派是正宗的日本剑道，出刀速度比我稍慢一点，攻守转换流程，是战斗老手，但他给我的压迫感不高，换作沐风师兄的话蒙面战斗我撑不过二十回合。”
“那他就不可能是异卵单生种，或者说是个失败品。”东野作出判断，“按照本部的计划，异卵单生体的战力至少要达到S级以上的水平，形象说大概就是...沐风之上终结者之下。本部没有必要耗费巨资制造一个比S级弱的神裔。”
“可这样怎么解释他能够使用两道神印？”
A0618问。
“或许有其他人对他动用了隐身神印。”东野解释，“你们有看到他释放神印的过程么?”
“这倒没有...难道还有其他人躲起来了?”A0618想到这点，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一般的神祇都无法屏蔽我国昭心，神裔更做不到。”
“如果唯我心隐藏了两个人呢?”
丁子忆问。
A0618闻言一拍脑门：“对啊，靠，脑子进水了一时。”
“可是唯我心没法阻拦热成像侦查，卫星没拍到其他神裔。”令隐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缓开来，“也许他们早就想到我们会使用卫星侦查，提前准备屏蔽装置，是为了迷惑我们。”
“过度思考这个问题没有太大意义。”东野打断众人的猜测，“他不论怎样做到的隐身，从结果而言依然失败了，我们更需要注意是另一个。”
“对对对，后面登场这位才是重量级我怀疑她很大可能是是神祇!”
A0618越说越激动，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痛得他大叫一声。
“努努啊，都做三年专员了，别那么毛毛躁躁的，少点孩子气。当初跟你说的话果然一点都没听进去。”
东野的语气里充满着无奈。
“我知道啦教授，这些年一直在改，要徐徐渐进嘛，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A0618缩了缩脑袋。
“前辈你叫努努？”
“外号啦，因为在蓝陌的时候我是英雄联盟里雪人绝活，所以大家都叫我努努了。”A0618回答，“我叫罗子刚，但大家一般都不叫我真名，你叫我努努或者86吧。”
“86又是怎么来的？”
“我代号不是A0618吗，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有个家伙总管我叫86，久而久之其他也开始这么叫了。”
“86前辈听着蛮不错的。”
A0618继续陈述：“丁子忆和隐身的家伙打了有十分钟，这时我的昭心忽然听见其他人的心跳——是个白衣白裤的女人，带着银色的金属面具，灰色长发，有双很亮的黄金神瞳和一柄白底金边的长剑。我当即开枪，她动用君临天下，子弹没碰到她就哑火了。君临天下真变态，我在那里面说句话都费劲根本反抗不了。但S级也差不多，能顶着君临天下跟她打上几个回合，虽然最后不幸落败，还被她狠狠踹晕。蒙面女人拿到文件就离开了，君临天下解除效果，然后我听到有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的声音，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枪啊刀啊啥的都扔向路边的草地，然后也晕倒了。”
“那个隐身的袭击者呢？”
令隐问。
“没注意。”
“他的身高和我相仿，从出剑力度上分析是男性，身上有多处刀伤。”丁子忆说，“我在急诊室里没见过类似的人，他当时只是被君临天下压倒，伤势不大，可能是看见文件没了也就走了。”
“他大可以杀掉我们的，总不会因为什么敌人间的惺惺相惜便放过我们吧。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86提出问题。
“这么看的话他们大概率是堕落右派。”
令隐推测。
“右派？”
“堕落派是利益至上、不参与弑神行动的神裔，这你们都知道，为了不被我们消灭他们不得已抱成一团，是利益的结合体，其中的派系关系错综复杂。上世纪以来，出现了亲近萨拉弗大学的右派，萨拉弗出钱，右派出力，右派的准则是不杀害神裔。”
“但对方是袭击者，右派既然想与我们缓和关系为何要这么干？”
丁子忆反问。
“利益是堕落派的宗旨，不论左派右派都一样，或许本部的这份资料已经触及他们的根本。”
“对了，为什么没有警察找我们问话?”
丁子忆好奇，他们昏倒在车祸现场，讲道理警方不可能不向他们询问情况。
“事件发生后我就告知了上海交警大队，”东野加快车速，“你们在执行军方的特殊任务，刻不容缓，警方无权过问具体内容，我们负责支付相应的车祸赔偿。方才你说她使用了君临天下，令隐，十级神印理论上有可能出现在神裔身上吗?”
“理论上神裔身体能承载最高神印是八级，终结者拥有这个级别的神印。”提到君临天下，令隐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但理论上神祇不可能进行如此周密且带有目的性的计划，更不会放过A0618和丁子忆。所以，我他妈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除非亲自问她。”
“她出剑极快，”丁子忆回忆当时的战斗情形，心有余悸，“沐风师兄或许和她有一战之力，战斗时我能看出来她没有起杀心，否则你们现在就要吃我的席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要死也得是我死在你前面。”令隐的声音忽然变得响亮，声带在颤抖，“我不想你成为下一个亚茜，以后出任务一定注意安全，你是S级，未来的希望。”
“抱歉，以后我会注意，放心吧教授。”
“对了，当时你们有察觉到周围时间流速的异样么？”
“周围很安静，一辆车也没见到，地震发生这么久，不仅救护车警车，车站里也没见着有车子开出来。”丁子忆说，“但当时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袭击者身上，周围具体细节没有太注意。”
“我也没注意，我们的时间被减慢了？”
“从卫星的热成像拍摄分析，是的，这给了袭击者时间充分解决你们夺取文件。”
“是神印还是神言?”
“既然是蓄谋已久的行动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分析清楚的，我们需要线索和证据。”东野思考了一阵，对令隐说，“向本部和蓝陌申调EDBR。”
“EDBR?”令隐闻言一惊，“那是S级档案，校长都不一定有权限调用。”
EDBR，全称是Extremely dangerous bloodline records， 极度危险血统档案，记录了全世界的高血统危险神商。这些家伙往后一步是人，往前一步便是神，由各地的神裔组织密切监控，一旦出现羽化或其他失控情形会被毫不犹豫的下令消灭。
羽化，指神裔岛体内的神祇血统超过了50%的临界阀值，神祇基因占据上风，人体细胞出现不可逆转化，临床表现为皮肤长出鳞甲，后背生出羽翼等明显的神祇特证。神裔丧失自我意识，杀戳所见到的一切生物或为神祇所掌控。
羽化通常有两种情况，其一是外界因素导致体内神血剧增，其二是大脑颞叶区病变。神裔是长生种，拥有超乎常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寿命，但大脑依然是人类的构造。负责记忆存储的海马区大小有限，当记忆达到一定量的时候，海马区会删除部分记忆腾出空间，深刻印象的记忆都会被留下。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那些牢记于心的东西大都是痛苦的，更何况以弑神为使命的神裔。神墓中的种种恐惧，同伴残不忍睹的死状，一次次惊险的情景，不知有多少神裔夜晚会从噩梦中惊醒，这些消极的记忆占据大脑，自我意识时时刻刻遭受冲击，待到崩溃的那天，英雄将堕入地狱。
“这是确认蒙面女人身份的最快方法，”东野严肃的说，“没有任何一个高血统神裔能逃过萨拉弗和蓝陌的眼睛，而且那些接近羽化状态的神裔更有可能使出君临天下。反之，如果在EDBR上没有找到她，那我们就不得不相信，这是一起神祇策划的有预谋的袭击。”
“这将是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令隐的神色变得疑重，神裔几千年来的弑神行动就像是群野人准备好石矛斧头，设下陷阱围猎猛兽，一旦猛兽学会了野人的手段，那等待野人的将是灭顶之灾。
灰色的宾利如迅捷的豹在车流中快速穿棱，全然不顾旁边车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不时传来的种种刹车声响。
“教授，我们是去酒店吗”
丁子忆瞅了眼收音机上的傲很上的时间，八点五十六分。
“去上海员的驻地，那里有配套的电子设施，方便我们下一步调查。”
宾利的车速渐渐降低，驶入陆家嘴滨江大道的一处高档小区。
“果然是这儿，很符合咱们的眼光。”
丁子忆看着窗外的风景 无奈的笑了一声——汤臣一品，中国第一豪宅区。
“我靠，蓝陌专员的福利待遇太逆天了吧，当初我真是瞎了眼，考什么萨拉弗的研究生啊，被人家当做牲口天天使唤，还是家里好。”
A0618哀嚎。
“你是没撞见那帮混小子为了上海专员的名额抢破头颅的样子。”东野看向A0618的眼神带着惋惜，“去本部挺好的，留在蓝陌你抢不到好地方。”
“教授你不带这样损人的，我们能先去吃饭么，要饿死了，还有，我需要一部手机，失联一下午我对象没准急得快报警了。”
A0618哭丧个脸。
“先处理你的伤，驻地常备医冻剂。”东野看着A0618缠着绷带的手臂，声音忽然变轻，“身为情报部专员，行事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万不可将自己置危险中，我不想参加你们年轻人的葬礼。”
“我知道了。”
A0618摸着后脑勺，心里暖洋洋的，他忽然觉着教授有时候温柔的像个人。
汤臣一品的高昂价格足以令富豪望而却步，建成这么多年有接近一半的房屋无人居住。蓝陷大学一口气盘下了一栋楼顶层的全部房屋，要求在顶层建造防盗门，禁止其他人等进入。开发商自然不会拒绝财神爷的小要求，大门的部分材料采用秘银，即使用一千克当量的TNT也无法将其炸毁，门锁采用蓝陌自主开发的芯片，黑客的攻破成功率和母猪上树没多大差别。
输入密码进入其中，东野带领大家朝东边的门户走去。出发前据上海专员介绍，东边房屋是作战室，一切武器装备和各种电脑设备都放置于此。众人进房寻找一番，丁子忆在南边屋子的桌上里看到医冻剂。
“找到了。”
丁子忆将一个绿色药瓶递给A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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